本帖最后由 透明秋语 于 2014-11-11 09:26 编辑
十七 终于看到了野象群。在湖畔的沼泽地上聚集了足有二十多头。 丁渝悄悄地接近了象群,这个时候,他反而一点都不犹豫了。他奶奶的,就再做一次魔鬼吧,只要能救回老娘!回去以后,无论游浩给我什么好处,爷爷都不给他干了。炒他的鱿鱼,回乡下去,承包一片山林,种它几亩庄稼,过一种闲云野鹤般的日子。连猴子都不想受人摆布呢,何况是堂堂的大学生呢……他不知道是不是该等黑衣人下一步指示,昨日那纸条上说的是来这湖边和其它的人会合,他看看表,离最后的期限还有一个多小时,他还可以再等一等。 丁渝将一头壮年的大象套在猎枪的准星上,演练着枪法。从缺口处望去,那长而略弯的牙闪着金属般的光芒,他又检查了一下猎枪,换上那种专猎大型猎物的子弹,静心等待着同伙的到来。 湖边一阵躁动,象群开始向岸上转移,一直走到离丁渝不足百米的林间空地处才停了下来,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象群低鸣着,几只灵巧的鼻子轻抚着其中的一头象,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励。在丁渝明白过来象群是在为一头初次做母亲的年轻母象接生后不久,一个小生命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几只长鼻都在这只小象身上嗅着。丁渝不禁为它们高兴起来,但想着等一会儿,其中的一些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又涌出一阵悲哀。他闭上了眼睛,脑子有些迷糊。 待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看见一头断了半截牙的象躺倒在地上,其余的象则用长鼻在它身上摩擦,似乎要把它扶起来。丁渝一惊:没有听到枪响呀,怎么就躺下了一只呢?他掏出一只小巧的望远镜,朝着象群望去,哦――那是一头老象,瞧那身粗燥的“树皮”,耳朵就像是两把破旧的大蒲扇,它是生病了么?或是出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丁渝正想着,却见那断了半截长牙的老象挣扎着站了起来,发出一阵低沉的叫声。象群石墙般的身躯凝重地移动起来,围着那头老象缓缓地转圈。这些大块头在干什么?丁渝突然看到转圈的大象眼里竟有一种让人心悸的悲壮的光彩,而那头老象则低头站立着,不时动动长长的鼻子。 丁渝猛然想起上大学时看过的一本书,上面谈到过象群的临终告别仪式,那时,他只认为那是作者的胡诌,大象再聪明还不是些畜牲,连告别仪式这样高级的活动都会么?想不到今天竟让他给撞上了。 象足越踏越快,越转越急,鼻尾相连组成了一个运动的环。这情景使丁渝想起非洲那土著的戈帮人古老的生育舞蹈。联想到刚才看到的小象的出世,丁渝心中有了许多感叹,环球小小,万物有灵,出生和死亡同样的庄严。 象群终于停了下来,轻晃长鼻如奏一节哀婉的乐章。每一个个体都从喉咙中发出的低沉的颤声,为即将走完生命历程的老象送行。 老象走了,沿着湖边的象径踏上了一条只有象们才知道的道路。步履蹒跚,却一步一个象蹄…… 就在这一刹那,丁渝有了一种大彻大悟。象也罢,人也罢,总归是要离去的,死亡本身就是生命的一个组成部份。要紧的是你曾经拥有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如果我现在回头还来得急,大祸毕竟还没有酿下,丁渝对自己说,这样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下去了。他猛然想起离最后的那个时间越来越近了,数只黑洞洞的枪口似乎已经对准了毫无察觉的象群。他默念着:对不起了,老娘,儿无法以游浩想要的东西换回你的安全和自由,但却能用这最后的决定,唤回自己的良知…… 他半跪在地上,端起枪来,朝着大象的上方,把两发子弹全射了出去。 “砰――砰――” 象群被惊动了,随着一阵长长的嘶鸣,将几只小象夹在中间,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嗖——”的一阵风响,一支铁箭擦着的他耳边飞了过去,直扎在前面的一棵树干上。 丁渝一惊,回过头来,却见猎犬木果正扑向那个黑衣人,一阵嘶咬就把他压在了地上。 “好样的!”阿香跑上前来,拍拍木果的头,又问丁渝道:“没受伤吧?”她的话中有着一种真诚的关切,脸上露出了欣慰笑来,从心里为丁渝最后的选择感到高兴。 猎犬木果吐着血红的舌头,把爪子压在那个黑衣人的背上,远处,阿香的父亲正带着一队森林武警巡逻队员,押着几个偷猎者朝这儿走来。 丁渝不屑于去看那跟踪了他多日的黑衣人到底是谁,他望着阿香,将枪举过头顶,直直地跪了下去……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