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透明秋语 于 2014-11-5 07:11 编辑
二 他做了噩梦也做了美梦。梦中的那些大象温顺极了,比他以前在老家时养的狗还听话,一声吆喝就齐齐地跪了下去,献出长而直的牙,尽管丁渝在动物园中见过的大象牙都是弯的。须臾,象牙却飞了起来,化为无数彩蝶,又幻化成一座晶莹剔透、小巧玲珑的塔。他笑了,淤积在心中的恶气一下无影无踪。他甚至感到自己完全解脱了,什么游浩,什么丝丝,统统见鬼去吧,我已经是完全自由的人了!他心满意足地伸出手去,捧起那小巧的塔,吻着,塔却滚落在地上,变成了两条吐着血红信子的蛇,朝他猛地一蹿……脚趾一阵灼痛,蓦地爬起,才知离篝火太近了,那双进林子前才换的旅游鞋竟烧了个洞。一时再无睡意,呆坐着,拨弄着篝火思前想后,但终无法抵御一阵胜似一阵的困乏,又沉沉睡去。 他靠在树干上,尽量地将腿伸直,露宿好几天了,浑身酸酸地痛。本来他是带了个尼龙吊床的,却因躲避巡逻队员时跑得太慌张而忘了从树上解下来。昨晚吃剩下的那小半只麂子还扔在草棵中,上面爬满了大而黑的蚂蚁。口渴得难受,水壶早就空了,能提供汁水的葛藤又一时难已找到。他原以为葛藤是很好找的。他苦笑一下,舔舔干裂的嘴唇。 一知道丝丝和游浩的事,他的胸口就被一团又酸又辣的气息堵得贼死。那会儿,他恨不得闯到游浩的那座戒备森严的别墅里。然而,他忍住了,他知道那样做不光无法达到雪恨的目的,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在游浩这样的人眼里,死个人,还不跟踩死只蚂蚁一样?还不仅于此,骨子里的软弱也使他迈不开步来。何况,他还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在乡下时,和丝丝有个什么口角纠纷,他都不愿让别人知道,这样的丑事要是在公司里传开,那让他的脸往哪搁呢? 丝丝见事情败露后丁渝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嘤嘤”地哭了。说她是被迫的,完全是出于无奈……“谁叫我们穷呢?”她抽泣着告诉丁渝,她趁工作之便拿了公司的五十万元现金,被游浩发现了,游浩给了她两条路选择,一是通过法律解决,第二么,就是当他的情妇。哭红了眼睛的她选择了后者……高扬着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望着丝丝那张挂着泪水的脸,丁渝怎么也打不下手去。 昨天,他躲过了森林武警巡逻队员的目光,那会儿,一只高大的警犬扬起头朝他藏身的方向嗅了嗅。他在上风头,尽管他知道这一点,腿肚子仍然转了筋。儿时的顽疾使他浑身流出发粘的冷汗,打脊椎里涌出阵阵寒意。他甚至在想,该不该主动地走出去…… 孤独,难奈的孤独。行走在无边的森林中更感到一个人的渺小,唯有嚓嚓的脚步声跟随着自己,当然,还有那个在不知何处盯着他的神秘人物。那人是谁呢?他不愿去多想,每执行一项重大的任务,游浩都会这样安排,丁渝不止一次地看到那些没按游浩要求完成任务的人的狼狈像,听过他们受罚时的惨叫。那个时候他就在心底祈祷,这样的差事千万不要落在他的头上,然而这一次…… 阳光透过密集的枝丫洒落下来,只留下些许不规则的亮点,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几间石头教室的墙上,被木条分成小格小格的窗棂。林地潮湿的空气中有着糯米草的清香飘荡,惹人想起家乡那块向阳的坡地,春季里那上面就开满各种花朵。朦胧中,一个少女的喊声仿佛从天外飞来,在耳边回荡着:“丁老师,我恨你!” 他闭上眼睛,发出一阵长长的叹息……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