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知青自强不息 于 2023-5-7 07:05 编辑
用歌声陪伴蹉跎岁月 自幼受双亲影响,我对音乐情有独钟。而今年过古稀,依然忘不了幼儿园老师教唱的外国民歌,忘不了读小学之前家父一句一句教唱的《美丽的姑娘》和《燕子》。 更让我忘不了的,是知青岁月里同学们传唱的那些被当时主流媒体视为“黄色”和“有问题”的——优美动听的中外歌曲;忘不了那些用歌声陪伴的蹉跎岁月。 无论在懵懂无知的下乡初期,还是在历尽坎坷尝到人间冷暖窥见世态炎凉的时候;无论在同学们欢聚一堂的美好时光,还是在独居山乡孤独落寞的漫漫长夜,只有歌曲是我们抒发情感、排遣迷茫忧伤的忠实伙伴。
夏天出工,在最边远的大坡(地名)薅桐油树林。对面山上人影晃动,世枚眼尖:“自强,你们同学也在那边出工呢。” 仔细一看,果然是邻队知青点的同学。那一刻我真想唱“对面山上的姑娘,你为谁放着群羊……”然而同学们就在旁边,我不好意思班门弄斧,况且贸然开口也害怕显得唐突,只得暗自反复默唱。
我从小比较内向腼腆,学生时代参加学校歌咏比赛时,就老想往后排躲。无奈老师偏偏要让我站前排中间,让我忐忑不安手脚都不晓得怎样放才好了。 但我独处时却喜欢唱歌,喜欢自娱自乐。 到镇里寄信、取信归来,走在高高的兰溪山岭上,头上是阵阵松涛,脚下是厚厚的松针,空中弥漫着浓浓的松脂香味,让人情不自禁放开喉咙:“冲破层层封锁线,展翅飞向华蓥山,华蓥山上么茫苍苍哎,万年的青松遍山岗啰喂,松涛阵阵噻,如海啸啰喂,好一片啰喂好一片雄伟气象哎雄伟气象……” 同时收到四封同学和家里的来信,兴致特高。唱了歌又唱京剧:“那一天同志们把你夸,在一起议论你沙妈妈——” “妈妈”的拍子还未拖足小路却转了弯,一眼瞅见坐在路边休息的五六个陌生的女同学一起扫过来的目光,我顿时收声敛气,面红耳赤地快步从她们跟前走过去…… 后来和筱君谈及此事,她告诉我那些都是初一和初二的同学,那次是到湖南赶场。她们还对筱君说,“沙妈妈”走得真快!我疑心与她们不期而遇时自己的窘态一定成为她们的笑柄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我们独家村的知青点每当有同学来访,寂静的山林就会热闹起来。虽不至于夸张到“真是乐死人”的地步,但那《真是乐死人》的歌声却让大家暂时忘却了眼前的烦恼和处境,唤起对学生时代美好时光的追忆。久违的老歌一次又一次响起。只要有人起头,不管是小学时的《歌唱王二小》、《让我们荡起双桨》,还是中学时的《洗衣歌》、《金珠玛米亚古都》;不管是《敖包相会》还是《红梅花儿开》,大家都会兴趣盎然地跟着唱起来。 《智斗》人人会唱。没人指派角色,大家自然分成三伙,想唱谁都行,唱二角三角也不会有人干涉。女声不够时男生们便尖着嗓子加入阿庆嫂一伙,唱跑调时惹得哄堂大笑不得不终止“演唱”,更是时常发生的事情。 当然,大家最喜欢唱的还是那些与爱情有关的中外民歌。 在这远离城市政治喧嚣的山村,不必担心有人上纲上线乱扣帽子,也不必害怕哪个会去告密。什么“阶级斗争”,什么“路线教育”通通抛到九霄云外。大家随心所欲,想唱就尽情地唱,想笑就开心地笑。就连个别平时比较腼腆矜持的女同学也情不自禁地参与到大家的合唱中来…… 有女同学调侃:“男生(对女人)好像有些孱头。不信你们听那歌词:你的歌声迷了我,我从山上滚下——哎呀呀,你的歌声婉转如云霞!” 男同学立马反唇相讥:“你们不孱头——少女的思恋没法讲出来!” 这下可好,惹得女生们群起而攻之:“是哪个愿做一只小羊蹲在她身旁?” “是哪个愿让那皮鞭敲打在身上?” “是哪个让人家赶着马车还要带上嫁妆、妹妹来?” “带妹妹来?想得美!没有比这更孱头的了!” 七嘴八舌一阵猛轰,直轰得男生哑口无言偃旗息鼓,舌战以女同学们大获全胜告终。 欢乐总是那么短暂,世上从来没有不散的宴席。同学们离去后,我们又开始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特别是同伴们相继返城之后,我曾一度陷入抑郁的自我封闭状态。
和玩墨者(网名)的相遇、相识、相交到相知成为挚友,让我从抑郁的自闭状态中走出来。 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尤其在我们全力复习功课备考的日子里:在清水江游泳后我们会在木排上对着碧绿的江水唱《乌苏里船歌》;在赶路时会对着山野唱《马儿啊,你慢些走》;在灶前做饭时,更是一曲连着一曲地唱到开饭。
独自在生产队出工,我也会用歌声调节情绪。 上山砍柴:“太阳出来哟喂,喜洋洋啰啰喂,挑起扁担朗朗喂,咣策,上山岗啰啰喂……” 工间歇气:“汾河流水哗啦啦,阳春三月看杏花,待到五月杏儿熟,大麦小麦又扬花……” 收工回家:“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细又长,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我要沿着这条曲折的小路……” 沮丧时:“我,我瞎了眼!我,我有罪!不知那天上的风云,就不该轻易地高飞。魔鬼迷住了我的心,猎人的眼睛蒙上一层灰。分不清恩人和仇人,分不清善恶和是非……” 高兴时:“冬不拉,弹起我的冬不拉……” 想家时:“纵使游遍美丽的宫殿享尽富贵荣华,可是无论我在哪里总怀念我的家。好像天上降临的声音将我亲切召唤,我走遍海角天涯总怀念我的家……” 报考落空,招工无望,前途渺茫。酷爱提琴的玩墨者创作了一首《命运》:啊!命运啊,是谁掌管命运?为什么这样残酷?为什么这样无情地作弄我…… 词曲恰如其分地反映了当时我们的心境。 …… 几十年后,当我参加同学聚会时拿起话筒,在卡拉OK伴凑中演唱《梭罗河》时,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腼腆和羞涩,大大方方在同学们面前亮嗓:“美丽的梭罗河,我为你歌唱,你的光荣历史,我永远记在心上。旱季来临,你轻轻流淌,雨季时波涛滚滚,你流向远方……” 同学们为我的变化高兴,我更为彼此真挚的友情感动。我唱了一首幼儿园时学会的外国民歌答谢大家。 诙谐、俏皮的词曲逗乐了大伙。“他记性真好!”有同学的称赞传入我耳中。 而此刻,我想起了教我这首歌的肖老师,还有她的儿子——我的同学黄某某,不知大洋彼岸的他们是否安好? 我默默地遥祝她母子健康长寿、幸福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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