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林江行 于 2015-11-12 10:17 编辑
第三章 库 区（3）
柳汊是小西江上游第一个有班船停靠的码头，江燕跟着渐春上了岸。码头上有许多赶集的山民，她们经过一个烟摊的时候，江燕放慢了脚步：
“大雪呀纷纷地下，孟家的女娃子好白髂……”
江燕忍不住笑了，早就听说小西江流域的百姓爱唱歌，她看看前面走得快没影的渐春，心里嘀咕，不是说采风吗？但还是紧跑两步跟了上去。 一个头发乱蓬蓬的中年男人推着小车朝这边走来。
江燕叫起来：“这不是——”
“你们咋来了？”，狗娃放下推车，车上堆着各种各样的麻包，一个看不出颜色的旧帆布袋顺着倾斜的车身往下滑，渐春忙上前扶住。狗娃前额上那个粉瘤不见了，疤痕粉嫩粉嫩的。
“五叔，上集？”渐春问。
狗娃说，麦仙身子重了，脚肿得穿不了鞋，上卫生院给她拿药。他指着渐春刚扶起的帆布袋，“队里正忙呢！帮大伙买盐打点酱油醋。”江燕看一眼帆布袋，里面都是空瓶子，有塑料的、有玻璃的。
家去吧，狗娃说着就车转身。渐春忙道，叔别忙了，婶子身体要紧，我们自己去看看就行了，还得回来赶船。
“你娘身子见好吗？”狗娃说着，从车上的麻袋里掏出一些薯干样的东西，包好递给渐春，“你四叔捎来的，问够不够，要俺姐熬了趁热喝，一天喝三次。”
渐春接过药包问：“四叔呢？”
“去桃花渡了。你四叔还说，给你奶、你爹娘上坟的事有他呢，让你放心。”
狗娃转身离去，突然想起什么：“你四叔还说过几日打算在回水岭林场买点木头给改霞建业打家具。”
“您跟四叔说，这事儿不急。” 告辞狗娃，俩人继续赶路。
“杨师母怎么了？”江燕边走边问。
“前两天睡觉起来，嘴就歪了。”渐春边走边答。
渐春、改霞姐俩太不一样了，改霞的喜怒哀乐随行就影；渐春呢，江燕甚至认为，她就没有喜怒哀乐。
渐春带着江燕穿过熙熙攘攘的集市，拐上一条小路。
“咱往哪走？” 渐春步履匆匆，江燕气喘吁吁。
“下汊，去看看五婶，她怀孕了。”
渐春说，柳汊有两个自然村。顺着这条小路往前走不远，有三棵旱柳，就是两个村子的分界，路北边叫上汊，南边是下汊。路上不见大人，只有一些孩子聚在村头玩耍。
渐春领着江燕到了一个用酸枣棵子围起的小院，院门口有棵小榆树。突然，渐春的脚步停住了，小院的柴禾门前，悠扬手里捉着两只鸡正和一个农妇讨价还价。女人脸上带着抱歉的笑容，是五婶麦仙。麦仙长胖了，头发也剪短了，用个黑卡子别着。肚子挺得很高，和矮矮的身材几乎不成比例。
江燕刚要招呼，渐春拉了她一下，紧走两步拐过院子。她告诉江燕，悠扬爱面子，现在去了不好。
“噫，吃官饭的人咋这抠掐！”麦仙不耐烦的声音。
“再便宜点儿吗，我要两只！”
“你这人咋这疙疑！”麦仙说着，捉住鸡往回扯着，悠扬纂住不放还朝周围看了一眼。
渐春江燕干脆躲到屋后。江燕觑眼望去，俩人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悠扬还比比划划说着什么，他一个人吃饭买鸡干什么，江燕觉得奇怪，渐春使个眼色要她闭嘴。
“什么络腮胡子采药的，山里人哪个不会采药！”麦仙声音很大，显然没好气。
一个豁着牙的女娃子抱着一个更小的娃子好奇地瞅着他们。
悠扬有些丧气，两只鸡用扁担一头一个肩起来离开柴门。
江燕这才跟着渐春重新过来。
“咦——”，麦仙高兴中透着惊讶，“你们咋来了？”
麦仙把渐春们让进院子，院里是一排石头砌的房子，有一蓬小草从石头缝钻出来，靠南边的院墙下有个鸡窝，旁边是一堆用草盖着的木头，看上去像是经年的旧木了。
麦仙挺着肚子要烧水。渐春把一包衣物交给她，“就走，别忙了，这是俺娘和改霞给孩子做的小衣裳。”
“今年还不能盖房吗？”渐春看着那堆木头问。
麦仙道：“本来想过了秋盖房，听说还要移民，”麦仙又盯着木头，心疼道：“木头还是俺爹留下的，时间久了，当不了房梁了。”
“刚才有买鸡的——？”
那人好疙疑，抠掐得很得很，还打听你四叔五叔来着，我生气没告诉他。 “啊，他咋说的? ”渐春有意无意问。
打听一个回水岭采药的，说是黑瘦黑瘦络腮胡子，听说他有个篾匠弟弟在柳汊。
“你告给他了吗？”
“谁知道他说的是哪个，”麦仙没好气道，“他倒是打听四哥还是俺家狗娃？山里人哪个不能采药！”
黑黑瘦瘦络腮胡的山里人，悠扬要找的是四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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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13 05: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