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透明秋语 于 2014-8-20 06:22 编辑
六 太阳斜在西面山头上时,他们到了雨鸽所在的知青点上。 几间石头小屋坐落在一个山崖下面,屋前有一片茂密的竹林,细长的竹梢弯下来,直垂到麦草铺就的屋顶上,在风的鼓动下,竹梢轻抚着茅顶,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几只家雀在屋顶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交流着一天的见闻。 已是收工的时候了,门却紧锁着,外面的小坝上,落叶如织,像是好久都没住人的样子了。雨鸽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锁,刚一推开,一股说不出的味儿就扑了出来,两人相对一视,带着几分紧张走了进去。 堂屋里一遍狼籍,八仙桌上,吃过的碗筷胡乱地摆放着,残汤剩水洒了一桌子,有的地方都已干了,留下一遍油迹。几根凳子横七竖八地占满了整个屋子。屋角的一只脸盆里,泡着几件脏衣服,水都发黑了,拿手一翻,臭味扑鼻。 雨鸽挨着看了几个卧室,见门都锁着,显然都不在家,这才稍稍放心了,开了自己卧室的门,招呼川南把东西先放下,就卷起袖子收拾起来。 川南走进厨房,见石头打就的水缸里只剩下不多的一点水了,上面飘着一层绿色的青苔。就操起飘在水面上的木瓢浇着水把石缸洗了,将余水全舀了出来,又挑起水桶,问雨鸽:“井在哪里,我挑几挑水去。” 雨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看看,你一来就遇上这等事……顺着小路走,拐一个弯就到了!” 川南只是一笑,挑起水桶向外走去。看得出,雨鸽在这儿的日子也不好过。她的那些伙伴也太懒惰了,这一屋子的乱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弄下的呢。 来到一处岩坎下,见一手指粗细的山泉淙淙响着,从一岩缝中钻出来,直注进下面的一个石坑中,想来就是雨鸽她们的井了,便满满地打了两桶,挑了回去。雨鸽正等着水用呢,川南将水倒在了缸里,又一连跑了几趟,终于把水缸装满了。 在川南挑水的这个时间里,和雨鸽住邻居的几个农妇一直悄悄地在打量川南,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 川南只是淡然一笑。 脏乱不堪的屋子在雨鸽的手里很快就变得清爽了,她又端起那盆臭衣服,要到山堰里去洗。川南说:“我也去。”不由分说地夺过盆子,和她一块向山堰走去。 天已快黑了,宽阔的水面上,有无数的蜻蜓在飞舞。雨鸽说什么也不让川南动手洗那些发臭的衣服,衣服像是肖晓微的,说不定里还有她的小裤衩什么的。 川南不好太和她争,就守在她的身边,看她忙着。这充满家庭生活气息的情景让川南的心头涌起一种热热的浪来,想起老妈的那些话,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儿时玩的拌小夫妻的情景又在眼浮现出来,不觉哑然失笑,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都已成了大人。 其实,儿时和雨鸽在一块的时间远比和立秋在一起时要多,如果不是父亲的问题总是得不到解决,停发了工资,一家人生活无着落,他是不会到嘉陵江边砸石头的,也就不会引出这件让人牵肠挂肚的事来。就在这一刹那,立秋的影子又浮现了出来,声音柔柔的,分明在说:“川南,今后不论走到哪里,我都是你的人了……让我们都珍惜这发生在地深处的爱情……” 如果那回是和雨鸽在一起,该会发生怎样的事呢?川南摇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抓过飘在水面上的一件衬衣,洗了起来。雨鸽正要阻拦,一个中年山民急匆匆地走过来,还没有站稳就冲着雨鸽说:“你总算回来了。前些天,张雪几个不知从哪儿邀了一群儿娃子,又唱又跳,一直闹了好几天,一点招呼都不听。白天不干活也就算了,晚上叫他们去看下青,你猜怎么?一帮人就全走了……你回来就好了,坡上的庄稼快熟了,那些野物凶得很,队上的人手又不够……” “队长,你是想让我晚上看青?” “还是雨鸽聪明,一猜就准。” “可我……一个女生……不方便嘛!” “你不是还带来个男朋友嘛,让他陪你一下嘛!” “他……哪里是……”雨鸽的脸腾地红了,不好意思地瞟了川南一眼,想要对周队长解释。 川南拦住了她,对周队长说:“行行,看青我最在行了,不过,你得借我一把弩,我只有一把弹弓,打打鸟还行,遇上野兽就麻达烦了。” 在这深山中,至今仍保存着古老的风俗,打猎用弩就是其中的一种。尽管这些年有不少的猎人用上了火枪,但找一把弩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手里有一支称手的武器,再黑的天也就多了几份胆,就是雨鸽。也不会说川南是图好玩吧? “弩?我叫人给你拿去。”周队长见川南一口应承了下来,高兴了,转过身去,扯着嗓子朝远处喊道:“三娃子,把那弩挑一支,立马给我送来,我要用!” “听到了,我这就来--” 不大工夫,一个半大小子拿着一把弩跑了过来,川南接过来,拉了拉弓弦,觉得力道还可以,就从他手中将几支竹箭也接了过来。 队长又对雨鸽说:“你们就看后山那一片花生,张老汉病了,腰痛得厉害,你们替他一下。那儿离你们住处也近。” 雨鸽有些为难地说:“人家川南最多也只能在这儿呆一个晚上,他走了,这青又怎么看呢?” “看一天算一天嘛,再说,等张雪她们回来,你们几个搭伴,每隔一会儿就沿着地界敲一通锣就行了。” “还不知她们啥时候回来呢。” 雨鸽小声地说。 “走了一个多星期了,我想该回来了吧?”
第七节 72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