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透明秋语 于 2014-8-24 20:01 编辑
七 立秋坐下来,从挎包中拿出一叠信纸铺开,打算给川南也写封信,随着父亲给他们家的信一起寄出去,这样说不定就恢复联系了。 “亲爱的南”,刚写下这几个字,就马上觉出不妥来,这信是寄到川南家里的,先看到的自然是他的父母,这样的称谓当然可以表达自己的情感,但也有可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解,已经过了这么些年了,万一川南已经有了对象,这些话足可以让那女孩与川南吵上一架的,还是写一封平常的信吧。立秋的心中涌出一种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的情感,将这一页撕去,重新开始: “川南你好!转眼离别好几年了,你现在一切都还好吧?是下乡插队当知青了,还是找到了工作?我随父母回到了老家,现在在一个“五、七农场……” 立秋的父亲早就停发了工资,在这里开始时吃的是集体伙食,但由于是举家遣返的,总得要让人活下去,这才按每月十二元钱、四十斤粮的标准发给生活费,让他们自己开伙。这比居民定量还少的钱粮显然无法生活下去,经过多方努力,母亲在场里的火柴厂领回了糊火柴盒的活计,糊十个火柴盒一分钱,一个月能落下个五、六元钱,而立秋则按给出路的政策,分在了农场的垫子加工厂中,每个月有二十三元的工资,粮食也按居民的定量每月二十五斤发给。这样才算勉强能维持一家的生活。 然而对于这些,她不愿意提及,她不愿意让川南也为她操着一颗心。 她继续写道: “我的情况还好,和父母在一起,你不必挂念我。倒是你,如果你没有享受到留在父母身边,不再下乡的政策,那我猜你已经当了好几年的知青了,与家人天各一方,比起我来有更大的难处。万望多多保重身体,天不会永远黑着,冬天总要过去的。让我们都盼着能在有生之年里重逢!” 写到这里,立秋的眼前又浮现出以前的情形。他们两家是世交,儿时的川南她都还带着玩过呢。尽管她没有像雨鸽那样与川南玩过新郎、新娘的游戏,但对川南的那份情却比雨鸽更强几分。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那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呢。 大黄跑了回来,嘴里还叼着一只兔子。立秋疼爱地拍拍它的头,以示奖励。加上昨晚上逮的,他们已经有了两只野兔了,今天晚上,可以和父母、妞妞美美地吃上一顿炖兔肉了,而大黄也有肥美的兔肝和兔肠一饱口福。她的眼前分明涌现出在那水帘洞中与川南寻那些小鱼小虾充饥的情景。 她将信又重新细看了一遍,迭好,放在一个新信封中,仔细写好地址,打算等一会儿就到离场不远的小镇上把信发出去。 天近正午,有温热的风掠过,带来北方初秋的那种爽意。立秋再次巡查了父亲负责的这片地块,劝走了两个想进来拾柴的小孩,大黄老实地跟在她的后面,没有吵也没有嚷,只是拿一双怀疑的眼光打量着那两个十多岁的孩子,直到他们走远了,才大声地叫了几声,仿佛在对他们说:“别再来这里了。” 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以前在垫子加工厂时的搭档刘光汉,由于一条腿因小儿麻痹症变得有些细、有些短,走路时一瘸一拐的,被人称为瘸刘。还好,瘸刘并没有打算要到地里来,而是从地边上经过,往场部方向去了。 立秋朝着他远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在心里骂了句:“和你那不要脸叔叔一个德性!” 她的心中泛起一股愤怒,过去的事情历历在目,然而这会儿,她却不想因瘸刘而打乱因为完成了给川南的书信而好起来的心情。 她看了看太阳,又给大黄交待了几句,就朝场外的方向走去,她是这么迫切地要把信发出去,让自己有个可等可盼的念想。 然而,当她来到那个小小的邮政所,贴好邮票,打算将信交出去的那一刹那,又后悔了,父亲的信已经说得很全了,要让人家忘记所谓娃娃亲的事,她的这封信又有何种意义呢?一面是大人要人家忘记,一面是自己还要想连接上那段旧情,这让川南的父母看了该怎么给川南讲呢?还是把这些思念全藏起来,让它永远地珍藏在心灵深处吧。 她趁着信的封口还没有全干,将自己写的信取了出来,又检查了一遍地址,确信无误后,这才小心地将信塞进了邮筒。
第八节 138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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