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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榜老汉去县城买了面五星红旗，回来后，在院子中间的桂花树旁竖起了旗杆。 每年，他只升两回国旗。一回是八月一日，一回是十月一日。 也有破例的时候，就在今天——八月十五中秋节，他把国旗升了起来。 国旗在院子上空呼啦啦地飘。 乡亲们都知道：他的独生儿子广瞳在美国攻读博士学位五年，今天要从大洋彼岸飞回来。同时回来的，还有他的美国洋媳妇。 榴花村人最看重的是光宗耀祖。这回，广瞳从美国回来，可要给良榜老汉赚足脸面。 良榜老汉办了接风酒，每户都请，在光裕堂上风风光光地摆了二十桌。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在光裕堂办了一次酒席。那回，风光的不是良榜老汉，而是被专了大半辈子政的历史反革命分子——良槐。 良榜历任多年大队党支部书记，良槐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改恶从善”。自从摘帽后，良槐可以与良榜平等对话了。良槐的儿子广畴脑瓜灵活，到深圳搞建筑承包，不几年，就赚了一百多万。 去年，榴花村村民修建光裕堂，广畴一次就捐款二十万元。整修完工后，全村做了一次“扫桌酒”。按惯例，捐款最多的坐首席。广畴那时还在深圳，推说业务忙，抽不开身，就让他的父亲——良槐坐上了首席。 良槐坐上了首席，这让坐惯首席的良榜很不是滋味。 坐首席的机会终于又来了。村里修建水泥路，村主任亲自登了良榜家的门。良榜当即表态，要儿子捐款四十万元——比良槐修建祠堂捐款多一倍。 晚上，吃过接风酒，良榜送走了客人，趁儿子、儿媳还未休息，便和儿子磋商落实四十万元捐款事宜。 良榜刚刚开了个头，洋媳妇就说：“爸，我们这次回国，主要是来考察汽车行业、回国投资办公司的，别让广瞳分心哟!” 良榜说：“爹不谈公事，就谈家事，一桩家庭小事。” 良榜就把捐款修路一事说了，又说：“村中修建光裕堂，广畴捐款二十万元，让他爹赚足了脸面。这回，你也要让爹风光风光。” 良榜话一说完，广瞳就笑了，他说：“都什么年代了，还争脸面、争风光。爹，过日子，讲究实际点好吗?” 洋媳妇说：“真是国情不同，民俗也不一样。在我们美国，儿子18岁独立生活后，父亲可以不管儿子，儿子也可以不管父亲，经济上是借贷关系，这是明明白白、一清二楚的。” 听了这话，良榜的心凉了半截，他的期望值大大地打了折扣。 广瞳见爹不快，便退一步说：“爹，这样吧，要捐四十万也可以，但要立个借据，算是我借给你的。我刚攻读完博士学位，经济还不雄厚，可比不得比尔·盖茨哟!” 良榜听了十分烦躁，说：“别比耳比鼻子的，你就比比广畴吧。广畴对他爹怎样，你就得对我怎样!” 广瞳解释说：“爹，我入了美国国籍，国情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咱们美国……” 没等广瞳说完，良榜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良榜咆哮道：“你这没良心的兔崽子。成了美国人，就不认中国爹吗?抗美援朝那年，美国佬夺去了我一条腿，如今，你……你又一刀捅穿了我的心!” 洋媳妇见状，忙说：“爸爸息怒，爸爸息怒!” 良榜指着儿子的鼻尖尖，狠心地说：“既然你六亲不认，我也不认你这个儿子，你马上给我滚!” --------- 第二天清晨，良榜来到了妻子墓前。 妻子是前年去世的，那年，广瞳没有回来，仅从大洋彼岸发回一张传真。 妻子的墓地离村不远，与榴花村遥遥相对。 良榜从怀中掏出一把菜刀：“菊，我把这不忠不孝的儿子剐了……” 说着，良榜拿着菜刀，在妻子的石碑上，将“孝男”二字狠狠地剐去。 良榜在墓前苦坐了一会，返身遥望榴花村，泪眼中，自家院子里那面高高升起的红旗，被幻化成一只红色的鸽子。 那只鸽子在晨风中不停地“咕咕咕”叫…… 【引用】[小故事网 www.xiaogushi.com 时间:2011-8-23 12:2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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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4 11: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