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明月如霜 于 2023-5-15 09:20 编辑
6.派仗。 有一段时间,诸侯争雄,豪强称霸,凡有人群的地方都分成许多派别。辽宁分三派:辽联,辽革,八三一;北镇分两派:北联筹和野字号。后来野字号占据县城中心位置的鼓楼,扼守要冲,坐山为虎。黑山分成什么记不得了,我们学校也是两派,一派叫遵义兵团,一派叫红尖刀。红尖刀人数较少,是保皇派,基本上是过去学生会或团委的干部,是与学校当权派同属一个战壕的。我们遵义兵团人数众多,势力强大。大的派系下面,还有很多山头,叫战斗队,也都各有名号。有一回红尖刀里面成立了一个“横空出世”战斗队,那名字用的是伟大领袖的一句词:“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我们马上针锋相对,打出了“把汝裁为三截”旗号,也是伟人的词句。你不是横空出世了吗,看我咔、咔把汝裁为三截,够狠的。 扯帮分派、各立山头、组织战斗队,往往就是投心对意的几个人聚到一起,每天干些自己愿意干的事。很有几对鸳鸯蝴蝶派,在这期间成就了他们的好事。我们刚入学的时候,校领导第一次训话,就强调指出:“可不行搞恋爱啊。”文革前,我们谁都不曾动过那方面心思。文化大革命把什么都搞乱了,在战斗队里,正当青春旺盛,日夜耳鬓厮磨,于是有男女同学被丘比特神箭射中春心,偷偷漫步伊甸园。我们班的支书、班长到毕业时,都是夫妻双双把家还的。 分出帮派之后,紧接着就是大辩论。各派亮各派的观点,看看谁是真革命,谁是假革命,谁是反革命。但是,我们那时好像也没有谁把自己的观点或曰思想,认真地归纳整理,上升到理论高度。而且也不曾见几个派系坐到一起,辩个高上二下。只是在饭厅或者操场上碰到了,彼此怒目而视,或者“保皇狗”、或者“小爬虫”地对骂几句。有一回我从教室出来,到食堂打饭,碰到另一派的一个同学,女的。我挑衅地说:“大联合,好得很!”她马上回道: “大联合,糟得很!”然后我们俩一递一句“好得很”“糟得很”“好得很”“糟得很”,嘴仗一直打到食堂,直到那大眼儿窝头把嘴堵上才罢休。 再后来派仗升级,终于大打出手。棍棒刀枪都用上了,还理直气壮:“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还振振有词:“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 就是在这暴烈的行动中,我的一个同学因为黑夜潜伏监视对方动静,而被人开枪打中腹部,险些成了那场荒唐闹剧的殉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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