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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城惊魂 萧毅
文革期间,中学都停课闹革命了。学校一部分学生参加了红卫兵的“革命”行动,大部分学生闲散在社会上和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我是六七届初中生,也空闲在家,整天无事可干。 下乡前夕,因闲得无聊和憋得发慌,就约了同学六六届的沈慧中、同届的刘东强和他俩的邻居六八届的小潘,酝酿外出串联。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充分准备,6月份的一个晚上,我们四人带上了钱和粮票等,瞒着父母悄悄地离开了家。 当时,全国大串联早已停止。同济大学东方红兵团等造反派,把守火车站和巡逻铁路,防止外出串联的学生逃票或步行离沪。 我们不敢去北站坐客车,只好步行到真如站爬货车。没想到果真在那里碰上了“同济东方红”的巡逻队,他们手里握着三节电池的长把手电筒,挥舞着带铜扣的军用宽皮带,边巡逻边吆喝,气势汹汹的。 停货车的站里有几伙学生正准备爬车,在巡逻队的大声嚷嚷下吓得逃之夭夭。幸亏我们离得远没有被发现,赶紧躲到车皮后面。 这下货车也爬不成了,只好沿着铁路线向北走,从晚上十二点多钟,一直走到第二天凌晨,才到达南翔。 因时间还早,无处可去,就翻墙进入了南翔古漪园。一晚上没合眼,人感到很困,就在荷塘边的一座凉亭里打盹。 早晨七点钟左右,上班的园林工惊醒了我们。一看时间不早了,也无心观光赏景,赶紧离开那里去南翔火车站。买了一站路的火车票,匆匆地上了车,一个多小时到了苏州。 下车后,游览了苏州园林四大名园——狮子林、沧浪亭、拙政园和留园,以及虎丘剑池等名胜古迹。晚上,上街逛了一圈后,在苏州火车站过夜。 第三天上午,又买了一站路的火车票,上了火车后一路蒙混过关,躲过了检票,坐到南京前一站下车,再步行进入南京城。天色已黑,当晚就在南京火车站候车室住了一宿。 在南京逗留了一天,参观了中山陵和雨花台,登上了紫金山天文台,还游览了玄武湖等景点。 第四天,晚上七点多钟,从下关附近的江边码头乘船,摆渡到长江对岸的浦口。 浦口站内集结了多辆货车,我们爬上了其中一辆,跳入车厢后,发现已有几个人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 在那节车厢里坐了好长时间,突然有人爬上车来喊叫:“这车是开往南面的!” “真的吗?”好几节车厢里冒出了人头。 一听这辆货车是向南开的,我们赶紧跳了下去,不料被扳道工和铁轨检修工发现了而被“驱逐出境”。 我们仍不死心,还是徘徊在货车的附近。大约九点钟,突然其中一辆货车发出了“咣当”一下的响声,排气后慢慢地向北开动。 火车刚开动时速度较慢,不知谁叫了一声:“快上!” 我们几个立即跑了上去,同时在相邻的两节车厢外的前后两个扶梯旁,用手抓住梯子的铁扶手,紧跟货车向前跑几步,与车速保持同步。然后先迈出一只脚跨上梯子,抓住梯子的手用力一拉,身体轻轻地跳上梯子,攀着扶梯爬上货车翻进车厢。 爬车的动作,有点像电影《铁道游击队》中,爬鬼子火车的游击队员。那几个扳道工和铁轨检修工,被我们突如其来的冒险举动惊呆了,只好干瞪眼,无可奈何地看着我们爬车走了。 天下起了绵绵细雨,我们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薄膜塑料布披在身上,既可遮雨,又可挡风。 车厢里一片漆黑,“咕咚咕咚……”有节奏的车轮与铁轨磨擦声,催人欲睡,我们几个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起来!快起来!……”头顶上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呼喊声,把我们从睡梦中惊醒。 天已经蒙蒙亮了,我们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抬起头向上望去,“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只见货车两侧是陡立的城墙,紧连着山体,城楼上堆满了煤,黑乎乎的一片。 站在那里的矿工们正冲着我们大声喊叫:“快走开!马上就要卸煤了!……” 这才知道这里是座矿山,赶紧站起身来爬出车厢,沿着铁轨飞快地跑出煤城。 “哗啦啦!……”身后发出阵阵声响,回头一看,原来是城楼上许多卸煤的管道口正在往下吐煤。一会儿工夫,整列货车的各节车厢都已装满了黑黝黝的煤块,变成了一条黑色的长龙。 差点葬身煤海,我们几个都傻了眼,吓得心“嘣嘣”直跳。 “今天算咱们命大,还不快走!”慧中吐了一下舌头,催促大家快走。 “走!”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应道。 离开煤城后,又爬上了去济南的货车,继续北上赴京津等地串联。…… 不久后,学校动员四个面向,慧中去了舟山东海舰队,东强去了安徽农村,小潘去了云南兵团,我因父母被打成“走资派”没当成兵,下乡浙南山区插队,四人各奔 “前程”。 多年后回城,校友聚会时,谈起此事及这座煤城矿山的地点位置等,由于当时被吓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所以也没有搞清楚到底是兖州煤矿还是枣庄煤矿?
本文刊载在《知青.上海》杂志2014年第2期(总第27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