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六月天,这村子里的农活基本上就完事了。德全叔想着,应该把从山里拉回来的山货卖出去,给山里换些物资,送回到二龙山基地去。 前些日子靠山屯传来消息,说是小队从铁路沿线弄点军火,虽然量不大,但也可以暂时缓解一下武器极度缺乏的局面。还听说,有个兄弟伤了身子,多亏有个铁路上的人帮了一下,才没让鬼子的护路队抓着,躲过了一刼。 乘着六月的好天气,德全和兄弟德彪知会了一声,就带着三保、文林撵着马车奔哈尔滨上路了。三人一色的黑司令布穿戴,显得精神、干练。车上拉着皮货和一部分珍贵药材,麝香、熊胆等,虽说不是重车,但却很值钱。三个人一路小心着,三保这次没哼小曲,手常常伸向腰间,摸着他那把心爱的王八盒子,心想如果有情况,也许会大显伸手。文林头一次去哈尔滨,觉得有些新鲜,看看天,观下云,再听听马儿打着的响鼻。他的心情格外的好。到了大地方,给娘扯上几尺兰布,再给婉儿买块镜子,就心满意足了! 从阿城、经过城高子到哈尔滨,在现代那都是哈尔的地界。但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这一路还是一片荒原,一条土路蜿蜒在清纱帐里,不见头尾的让人郁闷,也让人担心。因为东三省那昝是伪满州国即日本人的天下,但从1931.9.18开始,抗日的武装就一直活跃在白山黑水之间。同时也有拉杆子而起的土匪们在鱼肉和骚扰着百姓,让地方上不得安宁。 德全叔的小心不是无道理,他怕遇上劫道的,货丢了,断了抗联的血派,所以他边走边观察生怕有闪失。俗话说,怕来什么就来什么。天交中午,突然从路边的小树林里窜出一哨人马,拦在马车前,为首的是个大胡子,他横枪勒马,大声嚇道:“呆,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这儿过,留下买路财!” 德全叔、三保和文林一看这架式,知道是遭了盗了,就跳下马车。德全叔拱手道:“这是哪路英雄,我们爷仨是阿城的猎户,进城卖点山货,养家糊口,请英雄好汉行个方便,我们这里拜谢了!” “养家糊口?那也不行,给爷留点什么,大家好方便!” “大爷,我们东西还没出手,哪来的钱,真的对不起!” “我们道上有规矩,不拿出点东西那绝对不行。” 三保听土匪这样说,知道不来点真格的,绝对过不去。就说:“我这有个好玩意,大爷看看行不?” 大胡子头领看这爷仨,心里掂量着,觉得他们也就是普通猎户,掀不起什么大浪的,就下马走了过来。不想三保象猫一样,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伸手抓住那大汉胸前的皮坎肩,迅速地从后腰拨出王八盒子枪顶在了那大汉有胸口。笑着说:“大爷,你看这玩意怎么样,希罕不!”三保的动作让人太难料了,大伙一下子就懵了,那个大胡子见枪顶在自己的胸口,也吓得连连地说:“你看,这是怎么说的!有话好商量,好商量!” 这时,文林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块乌黑的牌子,高高举过头顶,大声嚇道:“见了大当家给我的这块虎头牌,难道你们还不跪吗!” 土匪那边的十几个人看见虎头牌子怔了一下,突然扔下刀、枪,扑身便拜,并大声说道:“我们不知是恩人驾到,请三位好汉原谅!” 那个大胡子也借势跪了下去,忙说:“大水冲了龙王庙,打劫打到恩人头上了,罪过,罪过!” 这时全叔看明白了,忙打着圆场说:“既然都是道上的人,各位请起!三保、文林赶快把家伙收起来吧!” 听全叔这样说,刚才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就松弛下来了。大胡子也从地上站起来,自我介绍说:“我们是宾县坎子河抗日自卫队的,我是三当家的,叫钱多,大家都叫我钱三。”他冲着文林说:“你就是救我们大当家的恩人薛文林吧?大当家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只要见此牌就如同大当家亲临,好使!” 文林说:“我救大当家的也是我作为中国人的本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大家都是中国人,今后只要是打鬼子有事就找我们,绝不推迟!今后有事到阿城站找我。”文林指着德全叔说:“这位是王德全,全叔。这位是德全叔的侄子三保。” 钱三说:“三位好汉,坎子河离这不远,请各位到小寨一叙如何?” 德叔说:“这次不了,我们还要去哈尔滨卖皮子,等有机会我们再会。报欠,就此别过!”钱三见说,也不勉强,拱着手说:“恩人再会!”于是钱三的那帮人,唿哨着钻进了青纱帐消失在茫茫的绿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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