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党项人 于 2022-11-27 10:42 编辑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当年农村插队生活遇到的一件事还真得到了亲身体会！ 那还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当时我正在农村接受再教育改天换地。有一天到县城去办事，办完事后同行的1人因为有亲戚在县城居住在他的坚持和邀请下，据说从某个角度论说起来县城那位与本人也算“亲戚”。所以我也随同大伙一起到了县城半山腰亲戚家。 亲戚一见来了那么多人，那表情是热情又尴尬。是呀，当年谁家都不富裕，特别是居住在县城的居民，每月就那么点供应粮，让我们吃了人家就得挨饿。我虽然一个愣头青小伙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但人家的脸色还是能够看得出。我也知道不是人家不热情，实在是被那点供应粮闹的出于无奈才有如此表情。于是我说了句这样吧，咱们自己带的有干粮，就请亲戚给烧点开水随便吃吃咱们再赶路。我特别强调了“赶路”二字好让亲戚知道我们晚上不住。 果然亲戚闻听脸色好看了些，急急忙忙地烧了一大锅开水让我们喝了个够。我看差不多了就招呼大伙走吧。见我们动身走了亲戚的脸色如释重负把我们送到院外面的捡畔双方就“拜拜”了您呢。 夏天的天气是小孩的脸说变就变。上午我们在县城办事还是晴空万里无一丝云彩，等我们从亲戚家刚出来天就挂了半边黑乌乌的云！道路上蚂蚁一群群地穿行，蜻蜓则成群结队地在低空飞行。“不好，大雷阵雨！”我们虽然年轻，但是在农村也生活一段时间了，知道这样的天气情势预示着马上一场大风雨要来了,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前进了。 我们几个学着“郭指导员”的形象，昂着头，嘴里高喊着“暴风雨来啦”大步往前走，时不时的还有几个临时与我们路上结伴而行的北京知青更是文深似海地朗诵上几句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点吧”之类的名诗名句什么的。路上为避雨而奔跑的人们纷纷驻足看着我们，大概心想这些人连暴雨也不怕？ 随着雷声隆隆，狂风大作，豆点大的雨飞泄而下。在空旷的野外大路上昂首阔步前进的我们几个无处可躲，顿时全身就被瓢泼大雨浇的湿透了。但我们仍然雄心不失，面对险境唯有一着：前进。黄土高坡黄土路面，遇水非常湿滑，我们是跑几步摔一跤，那就爬起来继续跑，自然，还得再摔。就这样，我们就在倾盆大雨中坚持前进前进前进进！ 雷阵雨雷阵雨，就是一阵一阵的嘛。瓢泼大雨也就下了半个小时左右就停了。满天黑压压的乌云散开了，太阳出来了，阳光洒在我们身上顿觉温暖无比。我们松了一口气，高兴不已继续前进。那个年代老人家不是教导我们三斗三乐吗：“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我们自豪地、幸福地哈哈哈哈大笑。哥们今天终于斗过了天，其乐无穷呀。尽管浑身上下湿透了直往下流水但还是高兴呀高兴。 当我们走到大河边时个个傻了眼了。与天奋斗其乐无穷的感觉顿时消失了。为什么呢？发洪水了，那条平常非常安静潺潺流水清澈见底，我们都是卷起裤子淌流而过，当水接触到脚板底时感觉好极了的河水，今天不行了今天变样了，母亲河发怒了，她痛恨人类对她贪婪无厌的索取，今天那暴烈的身躯卷着黄土泥流夹杂烂柴木棍野草咆哮而过，整个河床填得满满不说连河边那平整整地土地都被她横扫一空。眼见发怒的河，河边站着众多要过河的人们都无奈地瞧着，等着。人们心里明白，平日里索取的太厉害了，再慈祥再心疼后辈们的母亲也会生气的嘛。 夏天的天虽然长，但也眼见天色夜黑了下来，而河水没有丝毫消退的意思。发源于陕北高原北部的这条河，一旦发洪水那是一时半载退不了的。有经验的乡亲们纷纷言到这大水要退得明天了。 随着天色渐渐暗淡，河边等待过河的人们也渐渐地散去各行出路了。我们几位呢也商量怎么办！这时有了分歧意见，我建议翻山绕过眼前河曲继续走，其他人呢，反对，要回县城找地方暂息一夜！理由很简单，天黑了翻山有危险，走夜路更有危险。 说明白些，那个时候走夜路不是怕劫道的，陕北人非常朴实没有这些作为。而是怕第六感觉中的那些神仙鬼怪什么的。所以大家一致反对我的提议。我呢也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于是说那你们返回县城我自己走。他们说你不怕？我说我不怕。于是他们说那你愿走你就走！以后大伙见了面他们说当时他们只是想激我一下，估计我不会走的谁想我竟然走了。 这样我们就分手了。他们转身返回县城喽，而我自己则一人开始翻山溜坡绕行的回村历程。 刚下过雨这上山下山的路不好走，滑！加之我手里空空，那个时候的陕北，每个山头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一点植被更没有树木，找个木棍都很困难。我只好硬撑着上下攀登。遇到不好走的地方，就四爪并用爬呗。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上，那真是一览众山小，放眼望去，夕阳西沉，天色如烟，景色倒是非常好看。只是那时的我哪有欣赏的心情呢，还得下山赶路嘛。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非常正确！这下山不要说路滑不滑的，就一步一杵地反复运动，就使我的两条腿很快发酸发胀。夜晚的山风一吹，刚才身上湿透的衣服紧贴肉皮非常的冷，我如同打摆子寒战不止。但怎么也得走呀。我咬住牙弯下腰，一步一步的挪动着的下到山脚。这就意味着我绕过了第一个河湾，也就是渡过了河曲。我取得了第一个胜利。兴奋呀兴奋。 就这样我上上下下四个山头山脚，终于完成了绕河任务，走上了回村的大道上。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四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呀。我沿着大路继续走呀走！四下里没有一点动静，只有我的脚步声和喘气声。真是静极了。大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行进。走之余我还时不时地哼几句“骆驼格峰峰绵又软，咱俩见面容易拉话话难。”什么的，庆祝胜利呀（也有壮壮胆的成分）。如今每每回想起那个时候，耳听着城市的喧杂，眼见着满街那人头攒动拥挤不已，真想再回到那天晚上多美呀。 该拐弯走小路了。回庄的路是条只能供人行走的小道，人们必须先下到大路一边的悬岩下面还得过河当然与县城附近的那条河相比是小河沟了。然后沿着小河沟边弯弯曲曲被过往的人们平时踩出来的小道一直走就能够回到庄里。我摸着黑时不时地弯下腰仔细地瞅着掩埋在杂草中的小道。夏天的草长的茂盛，平时集体劳动大家也不能随便出门（当然我们知青还是自由一些）小路被杂草掩盖是经常的事，一般到秋季送公粮生产队才抽人专门铲除小路上的草好让人、驴行走方便。这个时候我也不能快走了，看不见不说，那河边的石头上往往盘着乘夜间凉快而出来的蛇。那个时候因石头上布满青苔而蛇身上也是斑点累累你是看不见它它可是看得见你！如果你敢招惹它，那么它那腥红的樱桃小口一张一闭，就这非常不起眼的一口足以让你上西天取经去的啦。所以我慢慢地行走下到小河边。还要得，今天小河水虽然比平时大，但我估计淌水而过还是没有问题。毕竟小河是常常走的嘛，熟悉！ 我脱下解放鞋，拿在手里，就进入河水中，那雨天里上山下坡走的疲乏的双脚被这夜间泛冷入骨的河水一激一泡，疲乏顿时没有了的感觉，真是舒服。 古人云:“福兮祸所兮，祸所福所兮。这真理一点也不假！正当我沉浸在河水浸泡下疲乏的脚板无比舒服的感觉中，眼看就要趟到河岸边的我突然一脚踏空就跌入一个深水坑中，我虽然在长江边长大但是家教严所以没有学会游泳是旱鸭子。呀呀呀不好！连喝了好几口水的我顿时慌乱地瞎抓瞎刨大叫救命，其实那半夜哪有人救命的人！我越叫那水越往嘴里灌，呛得我头晕眼冒星。就这样乱挣扎好在右手不知怎么地抓住水坑壁上的一块石头我趁势往上一蹿透出了水面刚吸了口气就往下沉，随着吸气水又进了鼻子那呛的更够劲。正当我感觉到没有什么希望了，脚下突然踩住一块石头，我的脑袋终于露出了水面，我定了定神，才发现我就在水坑边不足一尺，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歪着身子往边上一靠一使劲我贴在了水坑边攀住了水坑边再往上一蹿，嘿嘿我上来了。 我坐在水坑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停地咳嗽把呛进肺里的水给咳出来。然后再仔细地研究怎么会掉进水坑，因为我的印象里这个地方没有这玩意呀，而且我去县城的时候也走的是这里呀？经过我的认真研究才发现这是白天的大雨导致暴发洪水（小河是县城附近大河的支流之一），汹涌的洪水把河床给冲刷的形成了这个深水坑。当然要在白天是能够看出来的因为河里有水坑的地方那水坑上方水面的颜色变绿，问题是我这不是半夜三更的淌河那就是个看不见嘛。 我坐在河边好是愣了会神，定下来心来，这才发现我的那双解放鞋也没有了大概随流而去顺着黄河入海了。这下弄的，我自嘲自语地这下光脚开路开路的有。 这半夜身上湿透了可不行了，夜风一刮那就冷了，浑身起鸡皮疙瘩，而且牙关还得得得直响，冷呀。更为揪心的是，小河离村庄有10里路，不走那是永远到不了的！我只好继续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摸黑根据平时走路的经验探索着走吧。 黄土高坡曾是我们中华民族历史长河璀璨的文明发祥地所以传说实践感觉非常得多。而黄土大地的夜间更是风景秀丽，花色繁多。我走在夜间的小路上，耳里尽听见山上山下、远的近的，那些不知名的鸟兽、什么形体的叫声，有的发出长长的“兹拉兹拉”撕裂声，有的似被卡着喉咙挣扎的“呷呷古呷呷古”沙哑声，有的好似被揪掉脑袋时发出的“咂，咂，咂”的断断续续的时有时无的惨烈声。而附近山头传来的不知是狼是虎还是豺的“呜，呜，呜”那渗透满了阴森森血淋淋的哀号声。更有那时不时的在你面前总有一些白天安息夜间活动的景色晃晃悠悠、颤颤巍巍、时上时下地从你身后一晃而过，那苍白的面孔上漂亮的难看的、微笑的苦涩的、发愁的兴奋的、挂彩的抹油的、吐舌的呲牙的、缺耳朵断鼻梁豁嘴子独眼瞪，真是要啥样有啥样，想啥样有啥样！顺便说一句，我插队的山村从地理学方面说是一个军事要地，紧扼前往宁夏、山西、甘肃三省大道的关口。著名的秦直道就沿着山村对面的山梁一直向北向南延伸到天边的地平线。就为这要地三关，历史上曾发生多场战争，所以那山沟里山坡间山顶上野鬼孤魂多了去。远的不说，1947年国民党胡宗南军队进攻延安时。中央撤出延安后就是沿着这条山沟向靖边一带撤退。当时为了保卫中央，人民解放军除了在延安南边打了七天七夜的阻击战。还把解放军里的陕北籍指战员调回地方编成若干支游击队以发挥熟悉地势熟悉人文熟悉群众的优势抵抗国民党军的进攻。我的父亲—1931年冬就参加刘习等老前辈领导的陕北红军为穷人翻身奋斗一辈子的老红军，当时曾率领赫赫有名的塞西游击队在这一带打击国民党军！1969年送我去山村插队路过山沟时父亲对我说1947年党中央就是沿着这条山沟往北撤的。那个时候父亲率领游击队在红星纵队（党中央机关的简称）后面，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阻击尾追的敌人。父亲还说，当时给父亲的命令非常简单有力！命令的内容父亲临死都记得非常清楚，很简单的七个字：死也得堵住敌人！当年父亲曾感慨地对我说，那仗打的那叫个残酷！大家知道这是保卫中央呀，加上咱们陕北人就是一个实诚，为了中央的安全，真是个个不要命！多少陕北籍的战士从山西前线撤回来还没有顾得上回家看看久别的亲人就血洒家乡土地。父亲还说，咱们游击队的装备实力与美式装备的国民党军打仗肯定吃亏，全凭地势熟悉和指战员为保卫中央不惜拚命所以还能够抵挡一气。当然咱们牺牲的人不少，打死的敌人也不少。那个时候战事紧张无法掩埋，对牺牲的同志们只能先安置在山崖跟下或者黄土高坡特有的窜管（土洞）里用帽子把烈士的脸盖住就算掩埋了。解放以后绝大多数烈士因是本地人，亲属们纷纷来运回家乡正式安葬了。而被击毙的敌人呢，一是外地人当时根本不会运回去二来国民党也不管这些事，当时也是就地掩埋。所以沿着山沟小道两旁的山坡上坟头不少，基本上是那些为国民党打内战而丧生的炮灰们。因为一看就是没有人管的，坟头长满了杂草坟堆尽是老鼠洞，更有的都快平的不仔细看根本不出来曾是坟头。说明这些坟根本没人扫墓祭奠。总之，就在这千万年的流传着无数传说的垣古大地上，每到夜间，你就能够听到的绝对是白天听不见的声音，你就能给你看见的绝对是白天你看不见的景色。 就在那天晚上临近半夜三更，坚持独自从县城回来淋了暴雨还掉进了水坑差点“失检（去世的陕北方言）”了的我，摸着黑走在山沟里。当来到坟山附近时，父亲曾经给我说过，坟山是本地海拔最高地势险峻的一座黄土山峁。当年父亲率领游击队阻击国民党军时，数这里打得最激烈，双方损失都非常惨重！所以附近山坡上的坟头非常多。 那天晚上尽管已经天黑伸手不见五指，我走到这里，却见前方的路上总是浮起阵阵的白雾！白雾中一些景色或聚或散，有的挽手形成云阵式有的伸脖仰天长啸式有的头顶钢盔有的手持钢枪更有的举着日本刀，速度很快地冲着我来了。 这时半山腰住家的狗往往叫成一片而且都发出唏惨的“嗷嗷”声，但没有一只狗像往常我们路过这里的时候飞奔下来对着我们“汪汪”地狂叫不已一直叫到我们走远了为止！都是在院子里狂叫不敢下来。狗看到景色也怕呀！ 我知道这是父亲当年和他的战友们为了掩护中央的安全在这里阻击敌人被父亲他们打死的那些孤魂形成的景色。他们找我的后帐来了！一般人恐怕遇到此景色，大概是三魂七魄都出窍该晕倒甚至掉头就跑。但我没有害怕！因为我是本地人有长辈教诲，对这些景色声音知道是怎么回事，更知道该怎么对付。它们没有正形而且只要我不怕绝对也不会对我有什么伤害。比如说，人家从你身边一晃而过，你不要伸手拉扯或者伸腿绊档人家，人家也得走道嘛。这些景色是不与你说话的，所以你不要叫喊或者与人家说话，说也白说喊更是白喊绝没有谁搭理你！如果你在夜间野外遇到此类情形与你说话或者笑呀、哭呀更有甚者挡在你面前不让道，你放心，百分之百是活人装的！那个世界的人说什么你是听不见的，能够看见就是你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了。所以我挺着腰杆一直向前进，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果然，那些景色冲到我跟前或绕过去或散开了。我就按照长辈的教诲绝对不要回头继续前进前进前进。 等我到了村南的生产队饲养室，只见老饲养员端盏灯站在门前，他看见我从沟里上来，说了句你好大的胆子咋接这会往回跑呢刚才是不是遇到甚了。我说是你怎么知道？他说我听见前沟里那狗叫成一洼声音也不对嘛。我说那我不也回来了嘛。饲养员连说你行你行。当我尾随饲养员进入饲养室坐在炕上才发现我的两条腿什么知觉也没有了，软软的再也站不起来。 那么你要问我是真不害怕还是假不害怕？真不害怕！听到遇到这千万年历史长河凝结的奇遇景色是你的福气是你即将“成仙得道”的预兆。所以不害怕不烦恼要“前进前进前进进！”。什么原因？因为咱是阳人！什么是阳人？咳，阳人就是阳人。尔格的我，在职时忘记了伟大导师列宁“身体革命的本钱”之教导积劳成疾恶疾缠身即将成仙得道之际，回想起来能有这功德，就凭当年成阳人时练就的功夫嘛。 | 
发表于 2022-11-27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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