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党项人 于 2022-11-27 10:01 编辑
1969年，随着“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一声号令，我这个刚好初中毕业的“知识青年”义无反顾的踏上了插队接受再教育的征程，而且还是去了那片曾染有父辈们为穷人得天下洒过血、流过汗的黄土高坡。也是从那时开始。我跨出了我的成年征途的第一步。 我所去的村庄是陕北的一个偏僻小山村。那里山高沟深，既不通电也不通公路。山村的条件十分艰苦，我去了后住的窑洞还是当年父辈们打天下时曾经住过的一孔经历了几十年风雨已经显现破烂样的窑洞。那孔窑洞很浅，进了门三大步就上了炕。如果地下站个三、四个人转身都困难。但是心中的革命热情比沙漠的烈日温度还要高的我当时心里非常的高兴，认为这下可真是走上了父辈们的革命路了，这不连住的窑洞都是老革命们留下的。窑洞的好处非常的多，冬暖夏凉，不遭蚊子。但是我住了不久，也发现这老窑洞有个非常不好的缺点，就是老鼠特别的多，那令人寒碜的动物—蛇，也时不时的溜出来转转。乡亲们说这是老窑洞特有的问题。我所住的窑洞蛇还比较少，但是老鼠可多了去，那些老鼠个大体壮不说，还不分白天晚上，在炕上、地下，四处乱窜，见什么咬什么。我的一个新崭崭的荞麦皮枕头，让老鼠们趁白天我出工去给祸害了，常常是我晚上回来那荞麦皮洒的满炕都是。吃剩的饭菜，只要不用那又厚又沉的陶瓷盆给盖好了，那绝对让老鼠“米西米西”了。更令人讨厌的是，累了一天的我，睡的正香甜时，就被老鼠骚扰醒了。它们不是从我的身上跳老跳去，就是朝我的手指头、脚指头啃上一口。我虽然打小胆子就大，但是让其这么欺负着也受不了啊。那些可恶的老鼠个个似精。我放了那么多的毒饵、设了好几个捕笼，它就是不上钩。正当我没奈何之机，队长说一物降一物。老鼠就得猫来治，他家的猫要下儿子了，你养一只吧。让老鼠们闹的正没有脾气的我满口答应。没几天队长的猫果然生了两只小猫崽，一只毛皮是黄色的，另一只满身长着黑灰色毛，乡亲称之为狸猫。我就要了这只和我同性别的狸猫。为了让它快快的长大了（老鼠的闹实在令我苦不堪言了）。我下了狠心戒了香烟，省下来的钱买了袋奶粉，买了半斤白糖，买了奶瓶子，天天下收工，就上队长家给狸猫喝上几瓶子奶。看见狸猫在我怀里适意地喝着高级营养，那只尚未出阁的黄猫急得直叫，连带的队长婆姨都急得直说给我们的黄猫也喂上一口。功夫不负有心人，短短的三个多月，狸猫就长大了，由于营养丰富，它比它那一母同胞足足长了半个身子，还长成了一个大大的脑袋。谁要是逗一逗它，它就张开已经长满尖利白牙的大口，“呼呼”的发出咆哮声，飞快地伸出爪子狠狠地挠上你几下，你还别说，那锋利的小爪子还挠的人们直喊疼。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猫大了，就该用上派场了。我在老猫的声声惨叫中，把狸猫带回了家。到家后，平时我回来后经常看到的鼠辈们仍然在炕上大行“操演”。我立即把狸猫放在了炕上。咳呀呀，灵！灵！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就这么大点的猫（再大也才三、四个月的猫龄），个头比老鼠大不了多少，但是就往炕上那么一站，老鼠顿时呆了，一动也不动（看来这老鼠怕猫是天性，可不像现在人间硕鼠能把“猫”给压住了）。而猫呢，嘴里“呜呜”的叫着，爪子把炕皮挠的直起土尘，先把老鼠审视了一遍，然后选定了最大的一只老鼠（猫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兵法之道）猛地冲了过去。说起来也可怜，那只比狸猫个头还大的老鼠，吓得身子嗦嗦的直抖动，想逃跑但就是迈不开步。猫呢，先猛的冲上去用锋利的小爪子对准老鼠的脑袋就是一巴掌，老鼠被抽的在炕上翻了个滚就没站起来。其他几只老鼠觉得不对头，急忙夺路要逃。好一个狸猫。腾地一下子腾空而起，一下子就跳在了老鼠们的前面，照着跑在最前面的那只老鼠“呜”的就是一口，那只老鼠四肢蹬了几蹬就呜乎哀哉了。其他老鼠急忙趴在炕皮上一动也不动了。狸猫满意地“喵”的一声，回身将那只大老鼠用爪子扒拉扒拉地扒拉到自己跟前，然后向教训不听话的孩子那样，时不时的用爪子打一下，直到自己玩够了，才“呜”的一口咬断了老鼠的脖子。接着对那几只老鼠也如此一番。直到把老鼠都给“修理”了，狸猫才抬起头，望着我“喵喵”地叫个不停，我高兴地连忙摸着它那毛绒绒的大脑袋，摸了一遍又一遍，它十分满意地走了开来。从此，我那小窑洞里就鲜有老鼠活动的形迹。 狸猫还让我看了一场“龙虎斗”。那是一个夏天，太阳出奇的火辣。我放了一上午的羊，中午时分把羊赶回了队里，就到窑洞前的树荫下歇晌。这时的狸猫已经是一只雄赳赳的、十分威武的大猫。我在树荫下歇着，它呢，就在我附近一刻也不停的用它那锋利的爪子不是这里刨刨，就是那里刨刨。突然，它俯下了身子，一动也不动，眼睛瞪的溜园，看着前方什么东西。我抬起身子伸长脖子一看，呀，是一条老百姓称为黑乌蛇、毒性极大的蝮蛇。那条不足1尺长的蛇，那腥红的蛇信子不时的从三角形脑袋上的大口里飞快地探出探进，漆黑发亮的身子在地面急速地摆动着，冲着狸猫就过来了，而狸猫也似乎察觉到今天的对手身手不一般，于是那双眼睛瞪的溜园，整个身子紧紧的贴在地面上，四只爪子交叉地缓缓向前探行，一步、又一步……。而蛇呢，大概也觉得今天碰上了劲敌，放慢了速度，那漆黑的身子不断在地面上扭来扭去。猫、蛇对视着，小心翼翼地、慢慢地向前接近，距离越来越近……。这时，仿佛万物都知道这世上马上要有一场恶战发生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就连那夏日里在树上叫个不停的知了，不知什么时间也住了嘴，四周整个静悄悄地。在一旁的我，当时吓的连大气也不会出了。只闻蛇的身子在地面上扭来扭去发出的“沙沙”声和狸猫特有的“呼呼”声交织在一起。静是动的前兆，绝不会持久。果然工夫不大，突然间的蝮蛇就猛地扬起了上半个身子，张大那张呲着一对大毒牙的腥红大口，冲着狸猫就要下嘴。我当时认为就蝮蛇的那速度之快，狸猫肯定躲不过这要命的一口，正想“该出手时就出手”时，但我的动作那有狸猫快？ 说时迟，那时快，好一个大狸猫，就在蝮蛇的大口即将咬住它的那一刹那，飞快地伸出左爪从左向右凶猛地横扫过去，恰好又准又狠地击中了蝮蛇的头部，就这一下，就打的那蛇脑袋歪在了一边。紧接着狸猫扑了上去，猛的咬住了蝮蛇的七寸处即脖子，大脑袋使劲的甩了几甩……，等狸猫松开口，那条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毒蛇掉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而这时的我在一旁都看傻了。原因为这场“龙虎斗”不知道怎样的鏖战一场，谁知就这么结束了？等我回过味来后，立即把狸猫抱起来，高高的举起，觉得同自己打了一场胜仗一样，我倒是兴奋了一阵子呢。而狸猫如同往常一样，用舌头或顺顺身上的毛或舔舔自己那双刚刚建功立业的爪子。 但是这只能够把鼠辈、蛇辈们都打的狼狈不堪的英勇善战的狸猫，却在1971年秋的一个傍晚死了。当时它吃完了晚餐（真是最后的晚餐）后，正在窑洞门口慢悠悠的散步，一个绰号叫“蛋子”的知青用小口径步枪朝它打了一枪。被打中了要害的狸猫，那渴望留住生命的“咪嗷”、“咪嗷”一声接一声的悲惨叫声，听了真是催人泪下，要多惨有多惨……。看见我心爱的大狸猫那悲惨样，我抄起镢头就砸向了“蛋子”。当乡亲们拼命地把我从鲜血淋漓的“蛋子”身上拉起来时，可怜的大狸猫用非常感激的眼光看了我一眼就没有了气。 | 
发表于 2022-11-27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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