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知青自强不息 于 2022-11-18 08:31 编辑
学说“外语”险遭灾
知青时代,不甘辍学的我曾自修英语,并得到同窗好友的大力支持。他们不仅为我寄来相关资料,还用英语与我通信,勉励我务必持之以恒。 学习外语的确充实了我当年枯燥乏味的业余生活,但也险些让我引火烧身。 1974年——我插队落户的第六个年头,求职无果求学无门的我经杨老师(大队里的公办老师)介绍,到他所任教的那所戴帽中学①代课,任初中班的语文教师。 让我终生难忘的是教学《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那堂语文课。那天我正用贵阳普通话朗读课文:“……阿德(Ade),我的蟋蟀们!阿德,我的——” “老师!阿德是么个意思?”一个学生打断我。
“嗯?阿德是德语,是德国人说再见的意思。”
“英语呢?英语么个讲?”
“古德拜!”我应声道。随后忽然心血来潮,鬼使神差地补充: “俄语说再见是——达拾维达良;日语说再见是——色育啦啦。” 看到那一双双惊奇的大眼睛和张成O型的小嘴,我为自己的即兴发挥暗自得意,却不知这画蛇添足般的学说险些给身处逆境的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一年以后,我终于离开农村到县建筑公司当了一名工人。得知陕西人民广播电台正在热播“英语广播讲座”,屡遭“政审”打击求学无望的我喜出望外,仿佛又看到一根稻草,自然成了热心的听众。 当年秋天,我们工程队被派到距县城八公里之外的某区供销合作社施工,供销社楼上的会议室成了男工们的临时宿舍。 一天夜里,工友们已上床歇息。我照例把半导体收音机调到陕西台,按时收听“英语广播讲座”。 “We study English of the revolution !” 女教师的声音清晰可辨,接着又用标准的普通话翻译:“我们为革命学习英语!” 我一遍又一遍地跟着默读,生怕影响工友们休息。 砰!门突然被人踹开,一个彪形大汉闯进来,径直冲到我跟前:“又是你!你好大的胆子!敢收听敌台!” “敌台?!” 我仿佛挨了一闷棍,一下子懵了,竟忘了分辩。大汉亮出一副锃亮的手铐,说时迟那时快,我师傅一跃而起挡在他面前:“你搞错了!他听的不是敌台!” “我们为革命学习英语!”收音机里正好又在重复那句口号。 大汉却不肯善罢甘休,直逼师傅:“你是什么人?什么成份?” “我是他师傅!工程队长!三代工人!” 大汉悻悻地收起手铐,临走恶狠狠地盯着我丢下一句:“你给我小心点!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早就注意我?我莫名其妙。直到“四人帮”垮台后,杨老师到县里看我,我才弄清原委。 原来,当年我在语文课上逞一时之能胡诌外语,有学生添油加醋传到镇里,一种传闻便在镇中学的学生中蔓延:说某知青老师懂四种外语,如何如何了得云云。传闻引起了镇公安特派员的注意,他曾经到学校调查过我,幸而没有找到他感兴趣的罪证,否则我就惨了。 我将供销社的遭遇告诉杨老师,他证实那位大汉正是当年的公安特派员,不过已被调离公安部门了。 “还在学英语吗?”杨老师问我。“不学了。”我叹了口气,“画饼充饥而已,供销社事件之后,我就彻底跟英语说Ade了。”
注:①当年获准增设初中班的大型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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