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知青自强不息 于 2022-5-1 09:56 编辑
75、学殇
突然就回到了母校。 久违了,我魂牵梦萦的母校!虽然您身处市郊,没有车水马龙的繁华,没有富丽堂皇的校舍,但您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对我来说是多么的熟悉和亲切啊! 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晨曦中,池塘边的树下总会有三三两两的人影,那是赶早的同学在那里默默用功;晚霞里,波光粼粼的池塘旁边总会尘土飞扬,那是简陋的足球场上酷爱踢球的同学们鏖战正酣。 校园里最热闹的时段恐怕要算课外活动了。教学楼前操场左侧呈田字形连在一起的四个篮球场上,球赛的哨声、观众的欢呼声呐喊声和掌声此起彼伏;靠近教学楼的乒乓球桌前,业余选手们正在捉对撕杀,难解难分…… 有人说:要学习,上一中;要政治,去九中;要玩要耍在十六中!我以为那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儿不嫌母丑,何况我校的体育运动是全市中学中开展得最好的学校之一呢! 一九六三年金秋,贵州日报、贵州画报的摄影记者专程到我校对课外体育活动进行采访报道,这完全得益于学校体育教研组那帮踏上教学岗位不久生龙活虎的年轻大学生。以他们为主的学校教工篮球队在市里小有名气,几乎每天课外活动时都有校外的球队前来与他们一试高低。此外,他们甚至还与前来学校访问表演的省体女篮对垒,尽管输球虽败犹荣,对手可是地地道道的职业篮球队啊! 体育教研组的工作成绩显著,其他教研组的工作也并不逊色。各科都相继组织了趣味学习小组,专门吸纳各年级有兴趣且学习成绩拔尖的同学参加学习。那时我有幸得到数学老师的推荐,进入趣味数学小组学习,受益匪浅。 初一上学期期末考试,我的作文《记一堂语文课》脱颖而出,受到语文科何毓芳老师的亲睐和推荐,成为语文教研组留存的学生范文之一,这大大提高了我写作的自信和兴趣。 我就读的初一(8)班中有许多巩固(留级)两年的“三朝元老”,他们出格的举动往往令老师头痛不已。比如多次在数学老师转身板书的瞬间跳窗而去(那时我们教室在底楼),让回过身来的老师面对四分之一的空座位目瞪口呆,更让班主任武国强老师一筹莫展。 武老师是体育教研组的骨干,这位在篮球场上叱咤风云的运动健将对班上这些厌学的“三朝元老”无可奈何。他不止一次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将跳窗逃课的部分同学抓回来,但对这些被责令站在墙根下依然桀骜不驯的顽主却无计可施,恨铁不成钢的铮铮汉子被气得几乎落泪。 顽主们只有在参加建校劳动和植树活动时最让武老师省心,不但从没一人逃跑,而且干起活来个比个倍儿棒,每次都领着全班出色的完成任务,让武老师备感欣慰。 这些同学特别讲义气,只要有人胆敢欺负本班同学,他们必定会站出来打抱不平,我曾亲眼看见初三有人欺负我班同学时被他们中的一位打翻在地。我们这些年幼个小的同学在他们的呵护下从此无人敢于小觑。 实事求是地说,初一(8)班是个团结的集体,尽管它从未受到学校的垂青。 然而好景不长,初一下学期,学校让政治教研组长夏琬兰取代武老师出任我们的班主任,试图彻底改变我们班的现状。 夏琬兰是根正苗红左得出奇的现役军官家属。上任伊始,便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搜集登记全班同学的家庭出身和背景资料,以此决定对待不同学生的不同嘴脸,毫无半点掩饰。 此人不余遗力推行极左的“阶级路线”,戴着有色眼镜评价学生,根据“家庭出身”的好坏决定对学生的好恶,我不幸成为她推行“阶级路线”的牺牲品之一。 当我有幸在同学们民主测评时高票通过,获取三好学生资格时,却生生被她“集中”删掉。 令夏琬兰始料不及的是,我们班的顽主根本不吃她那一套,不论出身好坏一律不买她的账。以前他们仅仅逃不喜欢的课,如今干脆来个老王不会面——逃学,让她干瞪眼。 夏琬兰的班主任工作以失败告终,灰溜溜回到她的教研组。 一九六四年秋我们升上初二年级。原初一(8)班被学校撤掉,升级的同学与原初一(5)班的同学合并组成初二(7)班。班主任是和蔼可亲待人如姊的王崇安老师,整个上学期师生关系融洽,彼此相安无事。 初二下学期,王老师受学校派遣带领首批(六四届)下乡同学到市郊插队落户,我们班不幸又落到夏琬兰手中。此人故伎重演,而且变本加厉,于是班级管理又回到一年前的老样。 初二(7)班半年后彻底瓦解,全班同学除留级的以外全部打散分配到初三年级的七个班里。 我被分到初三(7)班,依然躲不开政治老师夏琬兰的歧视和刻意刁难。初三上学期期中考试时,作文和政治试题碰巧出现相同的内容:举例论述“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我的作文得到语文老师的肯定并作为范文在班上点评;而相同的论点、论据和论证在夏琬兰老师的评判下却勉强及格,此人的心智心态由此可见一斑。 这种无厘头的歧视让我对政治厌恶之极唯恐避之不远。 此时该班同学除我之外全部是共青团员和入团申请人。为了达到全班一片红的目的,团支部书记、委员及团员中我的好友轮番找我谈话,愿意做我的入团介绍人,动员我写入团申请书,均被我婉转谢绝,成为他们的遗憾。 每当课余时间老师宣布“团员和申请人留下开会”时,只有我独自收拾书包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教室扬长而去,毫无半点愧色。 出于同一原因,文革中我没有参加任何组织和派别,成为地地道道的逍遥派,成天到南明河钓鱼打发时光,直到下乡。 …… 如今回到学校,一切似乎既熟悉又陌生,我居然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教室,看不到熟悉的老师,昔日的同学也都毫无踪影。 教学楼仿佛爬不到顶,好不容易进了教室却找不到座位,四周全是陌生的面孔。慌乱中总算在墙角找到个空位坐下,陌生的老师就开始在黑板上出题测验。 黑板上那一串串莫名其妙的代数式让我一下子傻了眼,宛如天书一般令我内急,狼狈不堪……
“老王!老王!出工了!” 有人一边高声叫喊一边用力拍打我的门,将我一下惊醒。 见我一脑门子的汗水,世枚惊奇的瞪大眼睛:“你困午觉做噩梦了么?”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惘然若失。赶紧胡乱擦把脸扛了锄头跟着他上山…… 知青岁月,我不止一次做同一个梦,梦回母校,梦回课堂。学殇——成了我终生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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