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离了谁都不行”
文/张国贤
回忆我和老伴儿的故事时，我从电子相册里翻找了很久，找出了2018年我们拍的金婚照。照片上我们两个笑得很开心，气色也很好，可能任谁也想象不到，这几十年内，我和老伴儿先后患癌，克服了病痛的折磨互相扶持走到了现在。
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我有了意识以后问的大夫第一句话是：“我还能上班吗？”那是1992年8月下旬，我48岁，是济南千佛山小学的校长，已做好了一切准备等着9月1号开学，结果却被查出了乳腺癌。在作进一步检查时，医生发现我身体其他很多地方都出了问题，先后动了六次手术，身上一共留下了80多公分的创伤面。那时候我太要强了，单位抓教学，家里干家务，什么都是我一把抓，忙得风风火火的，就算生病了，我也是硬熬。出院以后伤口疼痛粘连，自己硬抓着床头的铁栏杆一点点把自己拉起来，咬牙做复健，谁都不想靠也不能靠。下不来床的时候，老伴儿照顾我，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他没干过这些，我还总觉得他不行，身体稍好点就把活又揽了回去。边休养边工作，直到退休以后，身体才逐步恢复过来。
本以为孩子都成家立业，我身体也好了，总能跟老伴儿享受晚年生活了，没想到2013年春节过后，老伴儿查出了胃癌和肝癌。手术签字的时候，我听见医生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说他不一定能下来手术台，就算下来了，也最多半年的生存期。我整个人的力气一下子被抽空了，一个劲儿地哆嗦，什么也听不见，哭也哭不出来，最后是儿子给签了字。直到老伴儿被推出来，说手术成功了，我才稍微恢复了知觉。老伴儿的胃被切了五分之四，整个人瘦得只剩90多斤，术后化疗，又长了带状疱疹，太疼了！我是患过癌症的人，知道这有多受罪！我下决心一定要帮老伴儿摆脱病魔，不是说半年吗？我才不信，这么多年了我不也好好的？我嫌我们家不朝阳，老伴儿出院前，我去租了朝阳的房子，换上新的床单被褥，给他改善居住环境，让他不但住着舒服，心情也好，对病情有好处。最开始的时候他一天要吃8顿饭，每顿饭只能吃半茶碗，好在现在有条件了，我就变着花样给他做，小心地避开伤口帮他洗澡。老伴儿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是那段时间他常掉泪，省电视台采访我时他哭了，说：“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功就是找了你！”也是到后来我才知道，老伴儿当初听说自己得病以后，什么也没说，只悄悄嘱咐了孩子一句：“多照顾你妈。”
年轻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懂，反倒是老了，才真的知道了“相濡以沫”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年轻时候我觉得我是个“女强人”，什么都能干，但现在年纪大了，添了腰痛的毛病，椎间盘突出，做饭刷碗都很难支撑，老伴儿就把这些活儿都揽过去了。要说年轻时他还有些粗心，经历了这么多以后，他早就学会了心疼我。年轻时我常跟我老伴儿说：“你离了我不行！”现在想想，谁离了谁行呢？我不管他谁管他？他不管我谁管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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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3-1 17:02
发表于 2022-3-1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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