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侯美度 于 2022-2-12 14:35 编辑
“劳动光荣”这四个字，我从小记在心里。恩奶把劳动和吃饭挂上钩，她常常用“不劳动不得食”教育我们。老师把劳动和人的起源联系起来，人类从动物状态脱离出来的根本原因是劳动。 劳动创造了人，人又用劳动创造了世界，这个朴素的人生哲学吸引了我的心。市东中学有劳动课，正合我意。 学生每周参加半天劳动，是写在课程表上的。劳动项目很多，都是学生力所能及的。 清扫公用部位，是每个学生都要参加的劳动。 记得我班女生清扫过音乐室。音乐室是一大间平房，窗户很高，窗玻璃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像一块不透光的铁皮。我和同学们需要叠上2层椅子，手才够得上窗户。 我先用湿抹布擦，再用干抹布擦，有同学从老师办公室拿来旧报纸，我又用旧报纸擦，最后，我和一个同学一起擦一块玻璃，一个在窗外，一个在窗里，擦得这块玻璃的两面都没有污垢。 半天的劳动课结束了，音乐室焕然一新，窗明几净，恢复了艺术殿堂应有的圣洁。 食堂帮厨也是女生经常干的活。 市东中学的食堂很大，师傅厨艺高超，会做各种美味的饭菜。 我们进食堂劳动，手要洗干净，还要戴上口罩，扎上围裙。 我会包豆沙包子，就是那时学的。师傅示范给我们看：1、用扞面杖把包子胚子杆成小圆饼，2、一只手托起小圆饼，另一只手把豆沙夹在小圆饼上，3、用手指提起小圆饼的边，把所有的边捏在一起。这时，师傅手上出现了一朵白白的面粉花苞，看得我心生羡慕。 捏包子有点难，我学了几次才学会。 我校东面有一个校办工厂，生产电机产品、教学仪器、木工产品、金加工产品、灯泡等等。 我班学生生产过马达。师傅教我们在钻床上钻零件、在铣床上铣、在钳工工作台上组装，当一只只闪着金属亮光的马达出现在工作台时，连师傅也忍不住啧啧称赞，我们这些小工人更是说不上的自豪。 “我有一双万能的手、万能的手，样样事情都会做。”哈哈，工人的活我也会做了！ 有一次，我到校办工厂做了一回农民。师傅准备把厂房前的一块荒地，开辟成菜园，他问我们学生，谁愿意去翻地？ “我去，我会翻地。”我头一个举手说。 师傅给了我一把铁鎝，我扛着它到荒地去了。 这是一块黑油油的土地，上面长着不少野草。我使出全身力气翻地，不一会儿，头上的汗珠就像雨点一样往下淌。 年轻真好，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有时劳动得骨头架子也散了。睡一觉，第二天，力气又生出来了。 “同学，我也来翻地了，你教教我，好吗？” 我回头一看，是张宗炎校长在叫我。 张校长高高瘦瘦，鼻梁上架一副眼镜，谈吐温和，举止儒雅。 我莞尔一笑：“好呀，张校长，铁鎝要这样拿，这样用力。”我示范给张校长看，他一看就学会了。 “同学，谁教你翻地的？” “是我舅婆。” 张校长微微一笑，继续问道：“同学，你知道前面这棵树的学名吗？” 当时我说出来了，可惜现在忘记了。 “同学，这棵野草的学名是什么？那棵呢？”张校长又指着地上的野草问我。 “蒲公英、车前子。” 地上的野草很多，张校长一一问我，我都答出来了，有马兰头、狗尾巴草、猪钻草等等。 “同学，你认识的植物真不少，”张校长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能告诉我吗，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些知识的？” “有些是我恩奶教的，有些是庞老师教的。” 张校长和我，一边翻地，一边说说笑笑，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一大块荒田被我们改造成了良田。 我和同学们还到附近的工厂参加劳动。有用铁铲给大火炉添煤块；有搬运橡胶块等等。 橡胶厂的劳动任务是搬运大约宽一米长二米的橡胶块。橡胶块的表面有白色粉末，不仅难闻，有时还会吸进鼻孔，给我不舒服的感觉。 如今想来，当年这个工厂的劳动保护没有做到位，在有粉尘的环境中劳动，应该戴上口罩和穿上防护服。 暑假寒假里，我们要到菜场劳动，体会商业售货员的艰辛。 我五点起床，赶到纺三宿舍北面的平凉路菜场。我一到菜摊，卖菜的阿姨就会递给我一根油条，并嘱咐道：“快吃，马上要开称了。” 我三下五除二，来不及品尝味道，就把一根油条吃下肚了。 五点一刻，菜场开称了。整个菜场处在喧闹声中，顾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我整个人处在亢奋之中，算钱收钱、拣菜理菜，没有一点空，一直忙到十时多，顾客少了，我才回家吃早饭。 每年，我校学生还要参加二次下乡劳动。一次是三夏期间，大约5月下旬至6月初；另一次是三秋期间，大约10月中旬。每次下乡，每班都由老师带队，为学生的安全护航。 唐朝诗人李绅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几句诗，是中国人都知道。 一粒米是大自然的赐与，也是人类劳动的结晶，还是时间与空间不可分割的完美作品。 恩奶对一粒米的评价是一句老古话：一粒米救三寸肚肠。 我班下乡劳动的地点是上海川沙，劳动内容有插秧、捆麦、捆稻、摘棉花。 丰收的川沙，天空近乎透明，大地翻滚着稻浪。我班同学都使出最大的劲干活，全班女同学还自发进行过一场插秧比赛，顾瑞真、张文芳和我名列前茅。 有两个下乡劳动的场景，常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其一：我和同学们赤着脚，在湿漉漉的水田里捆稻，捆稻的绳子是稻秸，一束稻秸斜挂在我们腰上，捆稻时抽出一根。 啊呀呀，不好了，一条一尺多长的蛇向我游来。这条蛇是不是毒蛇，被毒蛇咬一口，命也会没有的，我想。我从小怕蛇怕狗，面对眼前的这条蛇，我害怕极了。我想逃走，转而一想，恐怕我逃得速度还没有蛇游得速度快。 万幸的是：我的脑子没有停止转动，一直在想，怎样才能自救脱险？突然，一个妙法蹦了出来，我心一横，伸出手，捏住蛇的尾巴，把它拎到空中使劲甩。开始它还在扭动，不一会儿就不动了，正如制蛇妙法所说，蛇倒拎后，它的一根脊椎就散架了，蛇也就死了。 我把这件事写进作文，这篇作文又被许辉夏老师作为范文，在语文课上读了出来。 其二：也是在捆稻中，我的食指被稻草扎出血，当时正处在紧张劳动中，我也没有在意。 晚上，庞老师和我们女同学住进了一间女寝室。这是一间长度大约20米的平房。放着几张大草席，草席下面是麦秸，麦秸下面是泥土地。 我们个个累得全身酸痛，一进屋就躺在草席上休息了。但是，谁都没有睡着，因为太早了，估计也只有7点多。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啊罗，傣族人民在这里生长啊罗，密密的寨子紧紧相连，那弯弯的江水呀碧波荡漾。”刁巧云带头唱起这首优美的歌。 她的歌声悠扬动听，不少同学也跟着唱了起来。我不会唱，音乐课没有教过这首歌。但是，我可以学呀，我也跟着哼了起来，直到现在，我还会唱。 这首歌表达的意境，与我们当时所处的环境相当吻合。难怪我们唱了一遍又一遍。 市东中学是个温暖的大家庭。在我求学期间，市东中学没有抓过一个反动学生；市东中学也不过问学生的家庭出身；校园暴力更是听都没有听到过。我们师生在这块净土里相亲相爱、教学相长，把每一个相聚之日写成一首首温馨的诗篇。 唱着唱着，歌声像一叶扁舟，把我们送进了梦乡。 半夜时分，我被食指的伤口痛醒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乡下，我到哪里去找医生呢?看来，我只能忍一忍了。有时实在忍不住了，我就举起食指往墙上轻轻敲几下，敲敲，疼痛可以减轻一些。 天蒙蒙亮，庞老师走到我的身边，问我发生什么事了，她似乎听到隐隐约约的敲击声。我不好意思地说：“是我敲的。”我给她看我的食指，食指已肿成胡萝卜了。 “侯美度，我们快去找医生，”庞老师焦急地说：“你这孩子真坚强，手指化脓是很痛的，你都能忍住，我知道你是为了不影响我们睡觉才不哼一声的。” “是的，庞老师，我怕吵架醒别人睡觉。”确实，这句话是我从心底发出的。 庞老师陪我找到了农村卫生院，医生为我排脓、上药、包扎。我又像没事人一样去捆稻了。 修改于2022年2月11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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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2-11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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