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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化作业
一九七四年的天气异常,前进军马场的两万多亩小麦发生了虫害,而且是多年来罕见的虫害,极有可能造成绝产,这让全马场的人非常焦急,这关乎到近两千人的吃饭问题。
马场领导研究后,决定向上级求援,请求派飞机来协助灭虫。很快场部招待所的窗前就竖起了两根木杆,上面拉起了天线,是空军部队打前站的到了。飞机要来了,这消息一下传遍了马场,让人们又都充满了希望,盼望着飞机能早日到来。
场部召开紧急会议,把各连的连长指导员及直属单位的领导都找了来,也邀请了部队的同志与会。会上政委先做政治动员。他从国际形势讲到了国内形势,并着重讲了军民的鱼水关系,讲了农化作业的重要意义,最后代表全马场的干部职工家属感谢空军部队的大力支援。
接着场长做了具体的部署。三连离场部最近,所以命三连以最快的速度在场部南边清理出一块简易机场,并在跑道边建立个堆料场。还要组织一支二十人的突击队,作业时给飞机加药加水。其它连队则各自组织打旗队,给飞机指示喷洒位置。另外,要求场部车队抽调两辆卡车安装水箱,确保喷撒作业的用水;并把仓库已经准备好的农药运到堆料场。总之,这是一场大会战,各单位要高度重视,一切都要有序进行,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最后部队同志也表示了决心,一定会本着严肃、认真、负责的态度,执行好这次农化任务,帮助马场消灭虫害,夺取小麦的丰收。
几天后,一架绿色的运五降落在了简易跑道上,机身上的八一机徽十分醒目。突击队员们知道后都很兴奋,纷纷去问指导员什么时候开始灭虫?可是接下来的两天,飞机不停地轰鸣起降,只是在全马场的麦地上兜圈子。后来得知,这是空勤人员在熟悉地块,并制定作业计划,这一步是不可或缺的。
终于开始喷洒作业了。
清晨,一抹朝霞映红了天边,运五静静地停在了跑道上,旁边有辆油槽车,几个地勤人员正忙着给飞机加油,远处还有一只风向标在迎风飘扬。
指导员也带领突击队员来到了机场旁的堆料场。堆料场就是把地面上的草清理干净,在铺好的木板上码放上农药,并用苫布盖好。旁边是用四根木柱支起的棚子,里面有张木桌和几个凳子,桌上放着饮水桶和几只碗。指导员让队员们在这待命,可队员们都是第一次在地面上看见飞机,都忍不住地拥了过去。
“噫,这翅膀怎么是布的?”有人惊讶地喊道,还用手按动机翼的蒙皮。其它人见状也都纷纷过来效仿,正蹲在机翼上加油的地勤人员大喊,不准碰飞机!指导员赶紧过来,把大家带回到了堆料场,可大家仍旧议论纷纷,这飞机能行吗?
“怎么不行?”一位地勤人员走了过来,“撒农药这点活,小菜一碟儿!”
“我看这飞机上有天线,怎么还要在场部架设一部电台呢?”一位爱好无线电的知青问道。
“哦,你观察得很仔细。”地勤笑了笑,随即解释道,“飞机上的电台,在地面上的通信范围有限,所以要通过场部的电台中转。”
“转向哪?”那位知青追问道。
“沈阳。”
大家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七嘴八舌地问,为什么非要联系沈阳呢?
“因为飞机每次起降都要得到批准才行啊。这可不像你们马场的大吉尔,想去哪就去哪!”地勤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大家不再吱声,都看着这位地勤,不知道他又会说出什么意料之外的话来。可地勤没再介绍飞机,而是开始给大家讲解作业要求及注意事项,然后带着几个人爬上了机顶。
来到机顶,大家这才发现,机顶上有一条好似粗砂纸似的走道,人踩在上面是绝对不会打滑的。在前面机翼与机身的交接处,地勤打开了一个盖子,一个孔洞露了出来,这就是加料口。这让大家感到很新鲜,原来农药不是从舱门加进去的,而是要从机顶的这个孔里往下倒。地勤告诉大家,机舱内有一个大罐子,连通在这个孔上。农药加到这个罐里后,还要加适量的水,最后通过机身外的喷口撒出去。
其余的队员把堆料场上的苫布打开,一袋袋码放整齐的六六六粉露了出来。大家先把袋口上的线拆开,然后搬到一旁的卡车上。装好后,卡车慢慢倒向飞机,直至近前停住。车上的人员先把农药袋提起来递给机顶上的人,再由机顶上的人相互传递到加料口,最后把农药倒了进去。很快农药就加完了,装农药的车刚离开,加水车又过来了,开始往里面加水。
一切准备就绪,地勤人员把队员们带回到了堆料场。大家有些紧张地看着飞机,谁也不再说话。
随着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螺旋桨开始缓慢地转动,显得有些吃力。突然间,发动机发出了几声砰砰的巨响,随即排气口喷出了长长的黑烟。螺旋桨开始加速,进而是一阵轰鸣,随着黑烟的散去,螺旋桨飞快地旋转起来。这时,在一旁看着的队员们,脸上都现出了笑容。
机轮开始转动,飞机略微摇摆着慢慢驶向跑道的一头。到了尽头,它调转机身对准了跑道。猛然,飞机轰鸣了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地面上的绿草,被强大的气流吹得全都倒在了地上。这是大家第一次看飞机起飞,全都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它是如何飞起来的。
飞机开始滑行,逐渐加快,从大家的面前滑过。突然,机头向上一翘离开了地面,一点点地升高,随后转身向麦地飞去。
麦地早已做好了准备,是由连长和农田排排长领着十几个姑娘组成的打旗队。她们戴着五颜六色的头巾,手持彩旗,从麦地的一头间隔着排向了另一头。姑娘们戴头巾是怕农药喷到头发上,而从宣传队或学校借来的彩旗,则是给飞机做喷药指示用的。
随着轰鸣声的临近,姑娘们看见飞机过来了,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与害怕,既怕被飞机撞到,又怕被喷上农药。连里事先给她们定了要求,飞机不到跟前谁也不准动,否则会影响喷洒的质量。
飞机降了下来,一条白色的雾带喷了出来,姑娘们都紧盯着飞机,在即将飞临头顶时,才尖叫着跑开。有些动作稍慢的,被喷了一身的农药。
到了地头,飞机拉了起来。地两头的连长和排长则大声数着数,向旁边走上五十大步,中间的姑娘们瞄着两头,迅速又站成了一排。这时飞机已经转过身,再一次降下来进行喷洒,……
突然间,飞机喷出的雾带断了,是药喷光了。飞机轰鸣着拉了起来,转身向机场飞去。
此时,紧张的姑娘们放松下来。她们笑着叫着,高声打着招呼,相互询问有没有被喷到。有人摘下了头巾拍打着,有人干脆坐到了地上,等待着下一次的喷撒。
飞机回来了,对准地面用白布设置的丁字标志,轻盈地落到了跑道上,然后转身向堆料场驶来。这边农药早已搬上了卡车,飞机一停,卡车便倒着靠了上去,……
虽然军马场是第一次进行农化作业,但由于组织得当,众人也很齐心,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到中午时分,已经飞了七个架次。
一辆嘎斯69开了过来,送来了场部专门给机组人员做的小灶。三连的东方红40也到了,拖车上有三个保温桶,分别盛着馒头、烩菜和白开水。
指导员领着大伙来到水车边,用盆接了些水,大家轮流洗了洗,然后各自拿着饭盒去打饭。由于这是全场性的会战,所以饭菜不错,也不收钱。
饭后稍事休息,就又展开了作业,一直到傍晚结束。当大家爬上拖车准备回连时,看到地勤人员仍在飞机旁忙碌,都非常地感慨。
接机组人员的车早就到了,并带过来几个民兵。其实,从飞机到达马场的那天起,就是由他们负责飞机夜间的安全。
这些天天气很好,农化作业也很顺利。第五天早晨,突击队员们来到了堆料场,看到旁边放着一堆行李,一问才知道,今天农化作业就要结束了。结束后,地勤人员也将坐飞机回去,场部的通信兵则坐车返回部队。几天来,大家与地勤人员和飞机都产生了深厚的情感,得知将要分别时,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午后最后一个架次飞完。在地勤人员准备往飞机上搬行李时,大家围了过去,纷纷地说,我们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让我们坐一次飞机吧!哪怕就转上一小圈也行啊!看着大家那期盼的神态,地勤人员有些犹豫,最终登上飞机与空勤人员商议。最后他来到舱门口,朝大家招了招手,大家一下冲了过去,抢着上飞机,可由于机舱太小,只上去了十几个人。
舱门关上了。机舱里的人都挤到窗口,兴奋地喊着叫着,得意地朝机下的人摆手,这让机下的人羡慕的不得了。
飞机再一次滑向跑道一头,转过身后,伴随着轰鸣声逐渐加速。然而直到尽头,飞机也没飞起来,而是调头向堆料场驶了过来。
舱门打开,机上人员在哄笑声中一个个地下来了。
“过瘾吗?”有人问道。
“什么呀,还不如坐大吉尔转一圈呢!”
话音未落,大伙就笑成了一团,有些人还笑出了泪水。可最后大家都表示理解,飞机怎么能像汽车那样随便地坐呢!
地勤人员把行李搬上了飞机,在关闭舱门时,他笑着朝大家挥挥手,喊了声再见!大家也齐刷刷地挥手,高喊欢迎再来。
飞机飞了起来,但它没有直接飞走,而是绕着机场转了一圈。当大家明白,这是机组人员在向地面人员致意时,一下都激动了起来,拼命地挥舞着双手,甚至还有人把帽子抛向了空中。
飞机往东去了,渐渐地消失在天际之间。
这年,军马场的麦子保住了。当大家吃着香喷喷的馒头时,难免会想起部队对马场的支援,突击队员们时而也会说到那位地勤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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