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知青自强不息 于 2022-1-6 14:19 编辑
20、分家
“我们打算和他俩分家,你和他俩一起还是和我们,随你!”筱君和晓虹从贵阳回来后,筱君单刀直入地对我说。 她说的“他俩”指老十和阿四,还没回来。 栽秧前,他们四人相继离开返回贵阳家中。而我没有与他们一起同往,因为家中有两个知青——我二弟也在黔东南的另一个县凯里插队,身为教师的母亲根本无力解决我们的粮食问题,兄弟俩只得老老实实待在农村劳动以免挨饿。 “分家”当时在知青中其实并不鲜见。早在回家过年时,我就听见别校的许多同学议论过此事。原因无非有二:一是经济纠纷,二是勤懒难容。 因此,听到晓君的决定我并不吃惊。我非常清楚,我们这个临时组成的五口之家,早就出现裂痕了。只是顾及到老十曾经是我的好友,我一直把心中的不快藏起来。 老实说, 我是没有勇气提出分家的。 可是,晓君现在直言不讳,非此即彼,我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往事仿佛一下子又出现在眼前。 …… 赶场天,由于囊中羞涩,我没能应邀与老十和阿四前往。此前,我为回报两个女生的慷慨和大方,不让她们小觑,曾倾其囊中所有称猪肉回来让大伙改善生活,而比我宽裕的老十和阿四对此却无动于衷…… 清晨,我砍柴回来,筱君和晓虹已把饭菜做好,而老十和阿四还没有起床…… 因为家庭困难,我不得不待在农村,靠出工——这种惟一的手段养活自己,在他们眼中却变成了突出个人的刻意“表现” …… 我一直弄不明白,学生时代能够分享两个烧饼的好朋友,怎么到了农村就判若两人? …… “你究竟和那个一起?”不容我多想,筱君又追问道。 “和你们”,我当然不愿意砍柴回来还要饿着肚子自个儿煮饭,尽管我很明白这样一来必定会与他们结怨。
不出所料,老十和阿四回来后与我形同路人。我们结清了粮食账(当时5个人共用一本购粮证),将炊具一分为二,把五人共用的火塘让给他们,暂时借用金岸大娘的厨房。 我搬出了3个人共用的宿舍,住进了金岸大娘的谷仓。幸而其他生产队的同学知道内情并对我的决定表示理解,否则,我可就要成为千夫所指、遭人白眼的孤家寡人了。 为了防止“重色轻友”的中伤,我甚至请桂花佬的儿子泽坤哥用剃头刀将我的满头乌发全部刮掉,让同学们特别是女同学对我的“削发明志”着实感到好笑和费解。
两年后的夏天,我们的知青点突然热闹起来,七八个同学同时光临,大家聚在一起唱歌,唱样板戏,说笑话和讲故事,欢声笑语一下子打破了独家村昔日的宁静。 我们倾其所有,用自留地里丰富的菜蔬款待来宾。尽管没有丁点油腥,新鲜瓜豆大家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对不起,我们今天只能请大家吃——盐香!”我不无歉意地自我调侃。 “盐香?”同学们大惑不解地望着我。 “这是他的独创发明——盐香——就是水煮盐香啊!”晓虹解释道。 同学们会心地笑了。他们当然清楚,在那特殊的年代,别说没钱,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国家明令禁止上市的统购统销物资——食油啊! 两天后,桂花佬见同学们还没有离开,担心地悄悄问我:“这么多人吃一天要够你们三个吃好几天啦,你们的粮食吃完咋办?” 我确实没考虑那么远,无言以对也无计可施。 恰在此时收到母亲的来信,要我火速赶回贵阳。
三个星期后,我回到生产队,知青点已人去楼空。 桂花佬告诉我,公社已把筱君和晓虹调走了。 由于我们没有自己的粮仓,我们的粮食全部存在队里的仓库,由队里代为保管。就在我回贵阳后,队里担心我们的粮食被同学们消耗,便借故筱君和晓虹的超支款还没交,拒绝称谷子给她俩。 彼时缸里的大米已经告罄,筱君和晓虹一下子傻了眼,无奈之下,只好随同学们去了白市。 在白市,她俩和同学们参加了一场由公社组织的文艺汇演。筱君嗓子极好,酷爱音乐,原先就是班里的文艺委员。在知青们演出的样板戏《沙家浜》片段中,筱君扮演的沙奶奶一角引起轰动。(她后来被调进县文艺宣传队。) 白市公社武装部廖部长决定组建一支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并把此次文艺汇演中的知青骨干从各生产队调进距公社最近的白市樟木林场,以便今后排练和演出。 筱君和晓虹终于永远离开了偏僻的大塘。 一年以后,晓虹被083系统招走,筱君被贵州省木材加工厂录取,阿四和老十也通过家里的关系相继离开农村。 至此,我们曾经的5口知青之家终于彻底分道扬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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