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忆 (十) 罱泥的船儿水上漂
金色童年
“水乡三月风光好,风车吱吱把臂摇,挑泥的担子连成串呀……”这是电影《夺印》的插曲。这歌写得多形象、多生动,真实地展现了我们水乡的风貌和社员的风采。特别是“罱泥的船儿水上漂,水上漂……”又引起了我的一段回忆。
罱泥,既要技术,又要力气,可挣的工分多些,用小船罱一天十二分,撑船的八分;七吨的水泥船,一船十八分。于是,大劳力们都争着干,好多拿工分。大家只好轮流下河。
罱泥的扒口,样子像半椭圆的簸箕,底座的木头上密密地钉着一排篾片;扒口的口上装上一块长条子的铁片;扒口的上面钉的一根半圈弧形的桑树棍儿和底座的木头上凿好四个眼,分别对称,安上十五公分和十公分的做好榫的小木棍;一杆竹篙的粗头牢牢地固定在扒口的屁股后面;两根结实的篾条打好眼,一头用铁钉钉在在扒口的两边,另一头呈三角似的固定在竹篙的下面;扒口的周围缝好细网,这样既可漏水,又不让稀泥流失。一个崭新的扒口出现在我们面前。
老贫农兆爹兆奶奶的儿子顾士伟比我大些,他主动和我搭档。我很感激他和他们一家。因为那时队里干部和我的关系不和谐,出于无奈,不少家长不许孩子和我接触。
早上太阳升起来,我们披着霞光出工了。憨厚的顾士伟提着扒口晃悠悠地走着,我扛着两把戽泥用的戽水。来到河下,上了船,他放下扒口,检查了固定在船上由下扒刮泥、抽篙取泥所依的微微带有凹槽的木头,走到船头坐下来。
我撑着小木船。船头破浪前行,哗哗哗的水声有节奏地响着。岸边,杨柳依依,鸟语花香;河水清清,鱼儿依稀可见;河面绿绿,鸭儿戏水……顾士伟站起,踩着船舷,跑到中舱和后舱分界可站的地方,拿起扒口,往河里一放,“扑通”一声,扒口入水了。他手上用着劲控制着,调整水下扒口的位置,使扒口的铁片着床受泥。船明显地慢了,我身子微微向后,膀子稍一用力,小船稳稳地向前了。他不慌不忙地把竹篙依到船边有凹槽的木头上,慢慢地、悠悠地,两手交替,一把一把往上抽。扒口垂直于小船了,伟子站直着身子,还是两手交替着,一把一把地向上提。扒口快出水了,大概河里的污泥太厚了,扒口满满的,他憋住气,用力一提,再借助水的浮力,右手把篙子一压,右手抓住扒口下面,较快地一拉一倒,满满一把口泥“啪”的一声进了船舱。船慢慢地向前,伟子一下又一下地重复着。
船满了,船舷快贴着河面了,我们调转船头。船停在已经挑光的大泥塘的边上。我们两个人站到船边上,让浮在上面的水流到河里。开始戽泥了。我们分别站在船舱两边,一下一下地不停地往塘里戽泥。累了,停下来,擦完汗,又站好,弯腰,戽水带泥,握住木柄,两臂一抬,一股冲劲,向上一滑,“扑”,泥入塘了。一下一下又一下,我们做着机械重复的动作。船底朝天了。我们的船又撑到没罱过泥的地方。
一次是大热天,用的是七吨的大水泥船。先天晚上,我准备了第二天的食物。凌晨三点,热心可敬的伟子和我就一起摇着橹到北大河罱泥。到了目的地,我们不停地干着。遇到泥多的地方,我们就下水用戽水把污泥弄上来。太阳升起不久,我们又摇着橹回到生产队。河水小了许多,从深深的船舱戽到高高的泥塘可吃劲了。十八个工分可不是好拿的。累了的时候,我们每戽一下,都咬着牙,憋着气,有时都怕把小肠气弄出来。要知道,我那时正发着“伤力”的病,每日吃不下,睡不好,没精打采的。要知道,我能挨下来,需要多大的毅力啊!当然,我要强打精神,不能让伟子看出破绽。
好不容易船里的泥没有了,我们再摇着橹去北大河。当那第二船的泥见了底,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打开知青小屋的门时,我眼前一花,瘫倒在泥地上……
亲爱的朋友们,每当想到这事儿,您知道我的感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