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果有花（上）

晴岚

无花果有花（上）

      五月的清晨，天气晴好，窗外石榴树的枝蔓在春风中轻轻摇曳，刚崭露头角的石榴花，红红白白的，在阳光下如星星眨眼。
      十二岁的悠悠每天早上推开窗户都要看看这棵石榴树，看看这挤挤茬茬的树叶中是否又孕育出一枚石榴苞，看看哪个石榴苞绽开了花朵，看看昨天的花朵是否又被那些调皮的男孩子给摘了。
      嘿，对面二楼人家的大哥哥在梧桐树旁种树呢，好久以后悠悠知道它叫无花果。
      才一人高的无花果树傍在高大的梧桐旁显得很弱小，就像拉着爸爸的大手蹒跚学步的孩子，又似娇小曼妙的女孩依着伟岸的男孩。 大哥哥是悠悠学校红小兵团的干部，大悠悠三级，在读三年级的小姑娘眼里俨然是个大小伙子了。悠悠看着他用铲子挖土，然后放入无花果树，然后埋土，浇水，擦汗，凝视，拎起工具上楼。
      大哥哥有宽大的肩膀和比实际年龄高大的身材，四方脸，单眼皮，穿着咖啡色灯心绒茄克衫、藏青色卡其裤子、白球鞋。多少年后，悠悠回忆起那时的情景还是近在咫尺般的清晰。
      打那之后，悠悠除了看自家窗外的石榴树还会看看那棵无花果。等无花果的枝叶已经张开了臂膀，悠悠看完了它眼光就会顺便撩一下大哥哥家的阳台。那次，正巧大哥哥的眼光与悠悠的眼光不期而遇，大哥哥把头发迅速往左边一撩，然后别过了脸；悠悠的心通通通的跳得厉害，她垂下眼帘，离开了窗户，脸颊上的两片醉红迟迟不肯褪去。那天的怦然心动，种在了悠悠的心头。
      大力普及革命样板戏的那个年代，八个样板戏轮番在收音机里播出，有着柳莺般嗓音的悠悠早就把李铁梅、阿庆嫂、江水英、柯湘的唱段唱得滚瓜烂熟且有模有样。当一轮明月爬上了树梢，见大哥哥扑在阳台上，黑暗中的悠悠把李铁梅的唱段唱得更是婉转动听。那年悠悠已经由小女孩变为青春期少女，她已是一名中学生，和大哥哥又在同一所中学上学，可大哥哥就要毕业了。
      进入中学的第一年国庆节，红卫兵团举办样板戏演唱比赛，悠悠不喜欢出风头，没报名，是班主任吕老师鼓动了她。带着眼镜的吕老师笑眯眯地对悠悠说，听红团濮俊豪说你样板戏唱得不错，特别是柯湘的《乱云飞》，唱一段吧，为我们班争光。一刹那，悠悠的脸颊升起了红云，如桃花初开。比赛那天，大哥哥在舞台前后忙碌，见到候场的悠悠，冲她微微一笑，然后把头发迅速往左边一撩。
      又是一年国庆，悠悠和班里几位女同学聚在外滩情人墙赏焰火。华灯初上时分，一束束火树银花把黄浦江染得姹紫嫣红，也把年轻人的心染得七彩斑斓，悠悠和同学们仰望着满天的焰火欢呼雀跃。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钻入悠悠的耳膜，悠悠转过头去，是他，大哥哥。他和一些男孩子也在情人墙边看焰火。大哥哥已经毕业了，不知分在什么单位，悠悠已有好一阵没见着他了。这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悠悠的脸比那焰火还要红，悠悠的心绪比那七色焰火还要缤纷。黑夜真好，掩盖了少女比胭脂还红的脸庞。
      无花果越长越高，越长越茂盛，它遮住了大哥哥家窗户的一半。大哥哥家的阳台不常见他的身影了，悠悠惆怅过好一阵。几年后，悠悠毕业了，去了郊区农场的悠悠更是看不到大哥哥了。看不到不等于就忘了，即便是在田里耕作、在舞台上放歌还是在梦里寻回，悠悠的心里都揣着大哥哥的身影，那涩涩酸酸又甜甜的滋味伴随着她度过了青葱岁月。

      注：这是我十几年前，参加某论坛国庆征文写的帖子，至今看了仍然感动，拿出来晒晒。

（未完待续）

鴳雀

剩二分，专等你的锦绣文章。

鴳雀

晴岚变作悠悠，鴳雀成了大哥哥，晴岚早熟哩，悠悠懵懂却有着朦胧的尖尖角。

晴岚

鴳雀 发表于 2021-12-23 09:28
剩二分，专等你的锦绣文章。

我一分洋钿都么。

晴岚

鴳雀 发表于 2021-12-23 09:34
晴岚变作悠悠，鴳雀成了大哥哥，晴岚早熟哩，悠悠懵懂却有着朦胧的尖尖角。

我孙女十岁，就迷恋宋亚轩（17岁的艺人）喽，我讲，宋亚轩中考成绩很高，交关高中都要他。希望能激励她好好读书吧。
这段故事倒是有我的影子，小时候我家窗外有石榴树，对面那个男孩子是种了无花果，四目相对也是有的，朦胧的也是有的。

山水人家

欣赏老帖，回味无穷，佳作共享，静待下回。

汉风

单看标题就很新颖，深入文章两条线布置的很好，很成功

汉风

我没有分，可给不了你哟

汉风

文中把那少女悠悠的心态描写的细致入微，活灵活现，有大作家的范呢

铁歌

又一好文，恭喜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