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喜鹊 于 2021-11-28 20:45 编辑
经历——我参加搞社教运动（2）接（1）
经历是无法复制和粘贴的，它的独特魅力就是给人的精神增添了一笔笔财富，使我们不会再陌生地面对生活。这种财富也都会在不断的积累中体现它的不可替代性。（网摘）
那时的农村特别需要强劳力，在山区更加需要。那里的玉米、红薯都种在山坡上，山坡起码有60多度那么陡，。一般妇女就是上了山坡，担着两箩筐重物也无法下山。我更是连爬也爬不上，就是上去了，空手都下不了山，所以，大家都竭力劝阻我，不让我上去。在这样的地方重男轻女的现象自然十分严重。
那里绝大多数妇女都是文盲，原大队妇女主任也是经过扫盲，才识了几个字。开妇女群众会时，我无法听懂她们的语言。本来广丰、玉山、江山三地的方言是最难懂的，所以每个工作组都派一位本地干部担任副组长。石井大队只有一个中农家里的新媳妇，读过初小，她能用不流利的普通话给我当翻译。
石井那么贫穷，可想而知缺医少药现象相当严重。在离大队部十里路的一个村庄，叫石子村，在山上，只有四户人家。我看到一个姑娘，长得很漂亮，两条长长的辫子，白里透红的脸上充满了稚气，仔细一看，发现是个孕妇，我很惊讶，一问，知道她才十八岁。她很怕羞，不肯说话。我看她肚子不久就要临盆。过了半个月左右，有一天晚上，大约八九点钟，有一群人打着火把，抬着竹床，从山上匆匆路过我们大队部，停了下来，随行的有一位公社医院的医生院长，向我们工作组介绍了情况；原来竹床上的病人就是我前面讲的那个姑娘，叫翠花。她有妊娠高血压，在生孩子的时候，，是难产，两天两夜都没生出来，婆家讲迷信，请了巫婆，让产妇躺在木板上，放在地上，那个巫婆围着产妇作法，人昏迷了，孩子还没生出来。婆家只得去请了接生婆，接生婆看到产妇已昏迷，就给她打了一支肾上腺素，这样，产妇血压更高了，孩子生出来了，产妇却重度昏迷，奄奄一息，婆家没法只好到公社医院去请医生，医生要求把病人送往公社医院去救治，从石子村到公社有二十多里路。那么产妇的丈夫呢？那个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却得了心肌炎，前些日子去县医院住院了。真是祸不单行！过了几天，听说那个翠花死了。我不由得深深叹息；一个花样少女就被缺医少药、愚昧无知、封建迷信而剥夺了生命。如今虽然事隔五十多年，写到这里，我的心情还是久久无法平静，不由得感慨万千！
还说翠花生下的是个女孩，婆家不要，就送到外婆家，外婆家就在石岗村，刚生下的婴儿，没有奶吃，只能吃米汤，真是好可怜！我和工作组里的一位海军同志每次去公社开会，都要带两瓶炼奶，送给婴儿吃。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后来婴儿长大了没有？
我觉得贫穷与肮脏似乎也是一对孪生姐妹。由于缺衣少穿，当地群众很少换衣服，所以全都长了虱子，虱子又会爬来爬去，因此工作队男同志人人都生了虱子，无一幸免。我还幸运，一个人住一间，又是坐办公室，与群众接触较少些，平时换洗得比较勤，就逃过了这一劫。但我刚到时，床上也有许多跳蚤，我不知道。开始，我发现身上有很多小的包，很痒，被套上有很多一点一点的血迹，我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我们团里的妇女主任来检查工作，她同我睡，我给她看了，她说这不是血迹，是跳蚤屎。第二天我把铺的稻草全拿到太阳下嗮了一天，我又加了一些新稻草，这床垫真是又软又暖和，跟席梦思差不多，舒服极了！
这次工作组还有一个大的收获，就是改造了一个“二流子”。什么叫“二流子”？就是贪吃懒做的人。他小名叫阿狗，是个二十四岁的年轻小伙子，有一米七以上的个头，皮肤白皙，身材匀称，四方脸，一口牙齿雪白整齐，可以说长得相貌堂堂。（这不是我编出来的，到现在回忆起来，我都历历在目。）但你看他的穿着连叫花子都不如；上身穿件破棉袄，已分辨不出颜色，棉絮也差不多没有了，没有扣子，是那种大襟的，右边开扣子的，他用稻草搓了一根绳子，束在腰上，下身穿一条黑短裤，屁股都要露在外面了。他没有家，是个孤儿，他父母遗留下来的房子也被他卖了，得到的钱都被他吃光用光，成了一个真正的无产阶级。你不禁要问，他到底住在哪里？他就住在牛棚里，与牛为伴。冬天抱着牛睡觉，把牛吃的稻草盖在身上，实在太冷时就把脚插在牛粪里来取暖。但他可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有钱时到过县城广丰，地区上饶等城镇，坐过汽车，上过馆子，嘴巴能说会道，可以到人家那里骗吃骗喝。工作组去了后，不准他出去了，要他去生产队参加劳动，劳动了就有工分。他开会很积极，小时候念过几年书，能识字，会讲普通话。他也成了一个积极分子，开会也有工分的，有工分就有收入，当然，钱多钱少是另一回事。后来大队借给他钱，给他买了几尺布，又是我用手工替他缝了一条裤子，反正象睡裤一样的，用松紧带，裤腰下做个贴袋就是，我也只有这点技术。至于工作组离开后阿狗表现怎么样，就不可而知了！
那里很多人没见过汽车，尤其是老一辈以及大多数妇女，她们一辈子生活在方圆十几里的范围内，更谈不上看电影了。工作组去了以后，放过一次电影，我记得片名叫《农奴》，片中讲述了一个叫强巴的奴隶在旧社会的悲惨遭遇以及翻身得解放的故事。电影里有奴隶主把奴隶用铁链子绑起来，用鞭子抽打，还有挖奴隶的眼睛，怀孕女奴背着水从台阶上滚下来等的悲惨情节，有几个年轻妇女和小孩都笑了起来，她们不但没有一点同情心，还觉得很好玩。这可能与她们的经历和文化素养有关系。
三个月过去了，这个公社的社教任务完成了，工作组离开前，各工作组派代表在工作团领导干部的带领下交叉进行验收。我记得有六项标准，什么群众发动起来了吗？揭发了多少干部的四不清问题？解决了多少？通过了运动当地丰收了没有？等等。反正总是合格的，。我离开石井大队时，不但不觉得吃苦，而且还胖了，我想这也是个收获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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