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侯美度 于 2021-3-21 11:36 编辑
许辉夏老师是我班的语文老师,复员军人,男性,中等个子,一张大众脸。令人注目的是他的鞋,他每天穿着一双低帮的军用皮靴上课,常常是人还没有进教室,咔嚓咔嚓的脚步声就已经传进来了。 他有一个与他人不同的教学特色,就是会唱古诗。这是我学习生涯中遇到的唯一的一个老师。 每当教完一首古诗后,他会唱给我们听。 古诗可以唱,我是第一次听到。我大喜过望,屏声静气地看许老师表演。 只见许老师双目微闭,身子轻轻晃动,嘴唇略张,吐出音调起伏不大的诗句,有点像老和尚念经。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音调,没有一点现代音乐的味道,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也不觉得好听。我想,许老师小辰光大概上过书塾,是书塾先生教他唱的吧。 许老师似乎特别喜欢我的作文,每周六的作文讲评,他几乎都要读一篇我的作文。我的作文全部是真人真事,写的是我一个少女眼中的奇异经历。 我写过一篇名为《一顶旧军帽》的作文。 我家订阅《少年文艺》杂志,其中有一篇倒叙的文章,我看了觉得这种写作方法很好,可以设悬念,引起读者破解谜题的兴趣。 于是,我先写我从家中的柜子里翻出一顶旧军帽,我把它戴在头上,“你头上戴的这頂军帽是谁的?”我对着镜子里的我发问。 接着,写一个故事,是我恩奶告诉我的。恩奶说我在出生3个月时掉进西柏坡的大河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解放军把我救起来,不幸的是,他却牺牲了! 不言而喻,这頂旧军帽的主人是那个小解放军。 这个故事对我的震动太大了,我的心痛极了,我感激小解放军的救命之恩,我要永远永远怀念他。 (几十年后,小弟告诉我另一个版本,说是姆妈亲口告诉他的,那个救我的小解放军没有牺牲。我当然愿意相信这个版本,虽然这个版本来的有点迟。) 许老师用高亢激昂的声音朗诵我这篇作文,他的声音里仿佛有一只大鸟在飞,飞过草原,飞过高山,一飞千里万里。 我略有点羞赧,更多的是感动。凭直觉,我认为许老师是我一生难遇的知音。 姚老师也教过我班的语文。他,男性,高大挺拔,清润如玉,是书卷气十足的才俊老师。 他治学严谨,教学环环相扣如行云流水,不知不觉,一节课就上完了。 还记得姚老师给我班上的第一堂课,他没有用课文,而是用4个拼音字母把全班“整”了“整”。 他带着笑意开口:“上海人讲普通话有两个字经常读错,一个是老虎的虎字,普通话读hu,上海人读fu;另一个是风字,普通话读feng,上海人读fong。” 姚老师批评得对,阿拉上海人心服口服。我就是这样读的,而且,读错了还一点不晓得。 “学语文,先从字开始,字要读正确,写正确。现在我带同学们读这两个字。”姚老师继续说。 姚老师带我们读了许多遍以后,他让我们一个个站起来过关,他不厌其烦地走到每个同学面前倾听,一个一个地纠正读音。 幸好,我不是第一个站起来读,我还有时间把正确的读音在心里多读几遍。也不知道读了多少遍,姚老师终于点我的名了。我的整张脸写满了紧张,还算好,我读对了。 他点了点头说:读音正确,但是,声音太轻。坐下。 凭直觉,姚老师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严师。以后只要上他的课,我不敢开小差,全班同学也不敢开小差。 写于2021年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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