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鹰羌古道 于 2020-6-12 13:53 编辑
贫穷山村驻队往事（六） 十一、教歌借书 这天上午，杨组长拄着打狗棍，来到党坪，要我和他去斜屲，到那里了解情况。 我和杨组长下沟上山，沿着土路，穿过水岔来到斜屲，就是老蒲的住处。老蒲一进队，就住的是小土楼。 老蒲不长时间，就已经“本土化”了。他把房东家煮罐罐茶的一套东西搬过来，点上火就开始熬茶。我们一边汇报工作，一边就着他保存的炒面，喝着茶。几面的窗户都打开了，从窗户外吹进丝丝夏风，喝着茶，吃着炒面，在这穷乡僻壤，是别一样的享受。 该到吃午饭的时候了，老蒲提前给做饭的社员家打了招呼，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了饭，这顿饭由老蒲请客，所以就没掏钱和粮票。 一会儿，大队董副书记来了，他就住在斜屲。他知道我们来了，就等到我们吃完饭才来见我们。杨组长想转转，董书记就带我们一边走，一边介绍。 斜屲处于山腰，社员们坐西向东依山而居。山顶上有一片梯田，还有树木，比党坪的规模大。看上去，少了一点荒山秃岭的感觉。 在甘肃农村，无论多么破烂，总有一座建筑物是最显眼最漂亮的，那就是学校。斜屲小学是初级小学，坐落在山腰削出来的一块平地上。有两栋房子，都是砖柱土坯墙。其中一栋是办公室和老师的宿舍，另一栋是两间教室。学校的建筑都是土木结构的。砖基砖柱，土坯墙体，人字梁，土瓦复顶。木质门，玻璃窗户，在这里是绝无仅有的砖瓦房。 我们正转着，学校的董校长知道了，也赶来和我们见了面。闲聊中。校长提出，学生们喜欢唱歌，可是没人会教，想邀请我给学生们教唱歌。 董校长是学区校长，这个学校是他学区的一部，学校两个民办老师，一个老师在一间教室里带两个年级的学生。给这个年级的教完课程，布置作业，再给另一个年级的教别的课程。至于音乐美术，确实是水平精力都难以胜任。董校长的态度是那样的迫切诚恳，让人难以拒绝。组长知道我的情况，立马就答应了。 我在局里是从事青年和宣传工作的，况且在小学和中学，音乐老师给我们讲过发音、识谱等乐理知识，唱歌演节目也是经常的事。校长点我的名，很可能是老蒲“出卖”我的。看着学校的这种情况，杨组长答应了，我也痛快地接受了。 此时，我提了一个要求，想借几本书看看，董校长立即答应，并领我们到校图书室。虽说是图书室，书柜里也就百十来本书。大多是政治方面的，也有些小说，我就选了浩然的《艳阳天》，一共三部，我都借走了，并表示一周时间准还。后来又借了《金光大道》等新书。 在学校，我一共给学生们教了三首歌：《叛徒林彪孔老二，都是坏东西》、《我是公社的小社员》、《我爱我的小腊笔》。（参见2016-9-3拙作《我在农村学校教唱歌》，详情不再赘述。） 到第二次教歌时，我把整首歌曲的词和谱都抄到黑板上，先从发音训练：“多来米发梭拉西多，多西拉索发米来多。”再教识谱，最后教歌。一首歌教五六遍，他们很快就学会了，学生们中间有我房东家的女子小翠。 看着孩子们聚精会神、兴致勃勃跟着我唱的样子，我心里既高兴有点遗憾。我们小时候唱的那些歌曲，像《让我们荡起双桨》、《我们的祖国是花园》、《劳动最光荣》……，朗朗上口，比那《叛徒林彪孔老二，都是坏东西》顺口多了，可惜不能教。最后一次教完歌后，我把那本歌本留给学校了。 （参考照片——上学去） 十二、吃饭交友 有一次，我在一个社员家，陪我吃饭的是这家的小儿子，叫张建龙，高三学生。他的哥哥是吃“皇粮”的，住在城里，家庭条件相对好点，所以他才能上完高中。 张建龙瘦高个儿，一副学生样。见到我很热情，也没陌生感。我们一边吃，一边交谈。他懂得知识多，又在城里读书，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我们谈文学，谈历史、谈地理，了解村里的事情，无话不说。一天吃了三顿饭，我们居然成了朋友。 次日，张建龙就要回校了，离开时，他问道:”你是不是缺书看?”我点点头：“你家有好看的书么？” 他笑笑说：“老书你敢看么？” 我回答他：“只要是我喜欢看的书，新书老书我都看。只要你知我知就没事。” 他神秘地说：“我给你几本书看，绝对你喜欢！” 晚上，他背了个书包悄悄来到我的住处，拿出一摞书，都是竖排木版印刷的线装书，他向我打了个告别的招呼，笑嘻嘻地走了。我打开书一看:《封神演义》！木板印刷线装直排本，而且是毛头纸（宣纸）的！乖乖，是老古董啊！我简直有点肃然起敬。 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摞书，往事在脑海里翻腾：1968年秋，和我要好的同学悄悄地塞给我一套书，就是直排铅字版的“封神演义”。我当时冒着风险，是在被窝里打手电偷偷摸摸看完的。后来在气象局训练队学习时，我的同桌、中学学弟老夏同学知道我酷爱看书，在没人处从衣襟底下掏出一套《侍卫官杂记》和《金陵春梦》让我看，那是他从训练队一间没上锁的库房里偷来的。于是我是背着分队长和老师们看完，又让他悄悄放回原处。如今在穷乡僻壤也能看到这些书，正所谓：“知我者朋友也！”真是我的福气。 这些天的晚上，我在煤油灯下细细地阅读。这部《封神演义》，不是全本，最上边的一本是从周文王起兵伐纣开始，虽缺几章，由于以前看过这本书，前面的情节还是知道一些，所以看得还是津津有味。有些情节我甚至能背下来。看完了整卷书，我又交给了张建龙，并告诉他：“兄弟，你好好保存着，这可是宝贝啊！” 后来，他又给我找了一些线装书，有《醒世恒言》、《七侠五义》什么的，我都看的如痴如醉。 转眼，他高中毕业了。那时上大学都是从工农兵中推荐的。不知什么原因，他没被推荐，就返回了党坪，成为回乡知青。对此事他毫不在意，他的想法就是在党坪办个小学。 队长和社员们都很支持他，专门选出一块平地，建起了土坯箍起的一栋窑洞，一共三间房，两件是教室，另一件是办公室兼库房。队里的木匠做了几张长条桌和几条长木凳，党坪的学校算是建成了，就等秋季开学后使用。到那时，党坪的娃娃们就不用翻山越岭到斜屲，家门口就能上学了。（待续） | 
发表于 2020-6-12 1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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