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的五一节和青年节,是我走出校门首次过的两个节日,本应该是高兴的事,可我一直沉浸在苦恼和郁闷之中。原因很简单,就是让结业分配去向给闹的。 初中上地理课中的“气候”一节时,我们参观过县气象站。那里安装有各种仪器的观测场、高耸的苏式维尔达测风杆、洁白漂亮的百叶箱,都给我留下了印象。当时,还闪过一个念头:当个气象员也不错。没想到,还真“闪”着了。1970年9月底,我被省气象局招干时录用了。 10月,包括我在内的48个高初中应届毕业男学生,来到省局训练队,进入通讯观测分队进行培训。先是挖了一个月的防空洞,就开始了为期5个月的气象业务培训,主要是气象观测、天气预报常识和通讯报务课程,随后举行了结业实习与战备演练相结合的野营拉练。 我们这些学员中,有4名共青团员,还有几名高中当过班干部的学生,我也当过班干部,也是团员。训练队领导就把这几名当过班干部的学员指定为副分队长和班长,我为二班班长。4名团员成立了团支部,分别担任了团支部委员,后来又指定我为学员委员会文体委员。 来到训练队,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好好学习,学好本领,到艰苦台站去,做一名优秀的通测员。在这期间,我还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我属于初中老三届的,64年秋到66年6月,至少扎扎实实学了初一、初二两年的全部课程。在学习观测和预报,不用复杂的数学。对于数学成绩不太好的我,一点也没有压力,学习起来很轻松。熟练掌握30多个云种的识别,10个莫尔斯电码的长码(5个点,由“嘀”和“嗒”搭配,代表10个阿拉伯数字)和短码(点数不分长短),26个英文字母的电码以及简单的通报会话用语,收发报的速度也符合要求,结业时被评为“五好学员”。 我是文体委员,带领学员跑早操、办黑板报、逢年过节排节目,都由我来承担。元旦、春节以及拉练汇报演出都是由我组织的,有的节目也是我编排的。 我所在的这个班,除了我和武威来的一位同学是二十岁以上外,其余的十五、六岁的居多,大部分是农村来的,都很朴实,学习上进。到快结业的时候,我们班被评为“四好”班,还在全分队和新招录的4个观测分队的学员大会上做事迹汇报。 也许是上述原因,训练队的队长和干事就在拉练期间,找我谈话,要我留队。那时,我的理想就是到艰苦站去,野马街站最好。所以,尽管领导苦口婆心地做思想工作,但我没答应,坚决要到艰苦站去,他们只好作罢。据说本来要讨论我的入党问题,就因为这个原因,临时取消了。 1971年5月2日,我们气象训练队通测分队学业完成,并宣布了分配去向。大部分学员分配到肃北的野马街、天祝的乌鞘岭和松山、酒泉的梧桐沟、定西的华家岭以及当时属于甘肃管辖的额济纳旗的呼鲁赤古特、老东庙、拐子湖、吉可德等高山、草原、戈壁的边远荒远站,从事观测和无线报务业务。而我则留在教导队当实习教师。我几次要求到艰苦站去,可队领导和我们的分队长(也就是班主任)说这是省局革委会定的,不能改变,只能服从。理想没实现,为此我苦恼极了,还哭过鼻子。 后来我到局后勤组食堂会计那里领取饭票时,我的名字居然在省局观测队册子里。原来我被分配到省局观测队,现在暂时借用,等这批学员结业了,我就到观测队当地面观测员。在教导队(原训练队)当实习老师的日子里,心情很是郁闷,但也没办法,随着时间的推移,想去艰苦站的念头也就慢慢地淡薄了。当年10月,这一期学员培训结束后,我就到观测站报到了。 在观测队的实际工作中,我才感受到,当好一名合格的观测员,做到班班无错情(观测数据和计算上的错误就叫做“错情”),实在是不容易。 1973年的春节后,我被调到了省局政治处当干事,从事青年和宣传工作。经历了当观测员的酸甜苦辣,气象员工作上的一丝不苟和时间上的苛刻要求等气象精神和传统作风,以及对气象知识的不断增加,我才感到,当了一回观测员,对我以后从事机关政工和党务工作,作用实在是太大了。 1987年春,我们跟随国家人事部和劳动部的领导到气象和地震的艰苦台站调研,我受到了震撼。艰苦站,艰苦站,实在是太艰苦了。它们多在荒无人烟或高海拔的地方,交通极不方便,照明用的是煤油罩子灯,信件要走十天半月;电视机、收音机根本就没有信号;粮食蔬菜甚至是饮用水都是从外边拉运。一年四季很少吃到新鲜蔬菜,大部分时节吃的是大三样:白菜、萝卜和土豆。而且年轻人找对象,孩子上学都是问题。相比之下,我确实比他们幸福。 几十年过去了,这些曾经的通测员,把青春年华都献给了气象事业。现在都退休了,都成爷爷辈了。同学们有时见面,或者打电话,都会不由自主提起结业分配那段往事,依然会有热血沸腾的冲动。 我有时也在想,分配之事如果推后二十年,我们争着要求去艰苦台站,别人会不会笑话是一帮“傻瓜”?现在依然有许许多多的气象人在艰苦站工作,他们难不成也是傻瓜?然而事实是,他们从来不觉得进错了门,为气象事业默默无闻地奉献,无怨无悔! 我们这些通测分队的学员,是在青年节这一天决定了自己的工作去向和努力的方向,所以,每到五月的五一节、青年节,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结业分配的往事,因为那是我们走上社会,转变命运的起点! (1971年春节后在训练队实习场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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