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的那些人和事
一,我的老师
年过花甲,往事如烟。然而四十多年的人和事却记忆犹新。
一九六五年,我考入下关中学,分到初56班,学号是:3811号,还发了校徽……一切都很新奇。记不得开学第一天第一个上台讲话的老师叫什么,但他的“开场白”却犹在耳边:同学们,今天是你们走进新的学习生活的第一天……许多过来的同学对初中三年的学习有这样的体会,叫做:“一松二紧三拼命”就是说:开始的时候不熟悉环境,还像小学那样,整天只知道玩,随着课程的深入,慢慢地感到吃力了,这样下去,会留级的。只好改变学习方法,努力学习了;到了初三又会想到,如果毕业后不能继续升学就只得就业,可小小年纪能干什么呢?所以,要拼命了……
班主任姓张,一米六几的个子,瘦小精干,说话幽默风趣。他毕业于四川大学数学系,自然是教我们数学了。记得班上有个同学是地委书记的儿子,十分调皮。一次,老师在班上训道:“不要以为你父亲是大干部你就鬼闹鬼闹的,我告诉你,像你父亲这样的官在北京街头随便一扫,就撮一撮箕。”全班大笑。还有一次,几个同学到宿舍找老师,他拿出杯子倒水,一同学道:“张老师,不用倒了,我们马上就走了。”老师道:“我不是倒给你,是倒给自己喝的。”同学们都笑了。那时候,早上七点至八点是早自习时间,有时候,我们用语文早自习做数学作业,被语文老师没收,张老师就找语文老师帮助要回。让我难忘的是张老师给了我初中生活中最快乐的一天。那是初中临近毕业的一天,我们毕业班军训拉练到大理七里桥,行前,班里领到五枝小马枪,同学们都争着要背,张老师把其中一枝交给我,真是没有料到,可把我乐坏了。因为,在那个年代,对我们这些出身不好的人,当基干民兵的资格都没有啊!张老师让我背枪,是对我莫大的信任,我当然高兴了。行军途中休息,张老师和我们一起玩“争上游”。也怪,那天我手气特别好,连连争得“上游”,我觉得在老师面前很有“面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愉悦。这里我得交代两句,我那时远离母亲,与父亲在下关生活。最初,有奶奶在还算有个家。奶奶走后,父亲薪水微薄,又担心历史问题随时被整,每天喝酒消愁,那里有心思管我。我没有家庭的温暖,还背着出身不好的“包袱”,很少有开心的时候,这一点老师是知道的。所以,在我的鉴定里常出现“忧郁”一词也就不奇怪了。那一天,我真的感到从事没有过的快乐。
教语文的王老师,三十来岁,个头不高,皮肤黝黑,微胖,很健谈。他讲课绘声绘色很有表情,有时还穿插相关的逸闻趣事。所以,同学们都喜欢听他的课。王老师的文章经常见诸报刊,向他约稿的信函也很多。他的作品发表后,便在班上诵读,然后讲解他的写作过程及其特点。当然了同学们的作文他认为写得有特色,也认真诵读后讲评,那些写得好,那些应如何修改。王老师经常对我们讲:要提高作文水平,就得阅读大量的文学作品,特别是那些“大部头”的名著,从中吸养料精华。在我一生中,我认为王老师是最优秀的语文教师了,只可惜,我们毕业后没几年他就病逝了。
“……哎!哎!为啥树干立在两旁,上面布满了蜘蛛网呀。”“电线杆子行对行,纳金日夜发电忙……”欢快明亮的歌声冲出礼堂,回荡在茫茫夜空。这是在学校举办的文艺晚会上,我们的音乐老师,54班的班主任和他班女生琼演唱的《逛新城》。老师和学生,一个是男中音,一个是女高音,一个声音老成,一个声音圆润,配合默契,珠联璧合;把一对翻身农奴父女看到解放后拉萨面貌变化的喜悦心情,表现得惟妙惟肖,淋漓尽致。受到全校师生喜爱,常常作为学校晚会的“压轴戏”。老师姓刘,转业军人,中等个子,络腮胡,说话直爽。记得第一次给我们上课,讲到音乐的重要性时,他说道:“我敢和你们打睹,如果一个人,一月内不唱一句,不哼一声,不吹一下口哨我就不做音乐老师。”
二,同学逸事
学校东面不远有一个叫董家庄的小山村,旁边有一片密林,林中以栎树为主,间有松树和落叶乔木,灌木混杂。许多树的主干都在一人合抱以上。其间小溪潺潺,百鸟唱和,还有松鼠、野兔、野鸡出没,是个避暑的好去处。沿着一条约两米宽的石阶小道拾级而上,终点是一座围墙很高的深宅大院,它是解放前一个董姓地主的庄园,所以叫董家庄。解放后设为大理党校,里面我没有进过,不敢妄说。院外,梨、柿子、核桃、板栗等果树散布,翠竹点缀。秋天,果子熟了,这里是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美其名曰:“一代搜山,二代打猎。”其实就是想捡拾坠落的果实,以解嘴馋。当然,有的同学手拿弹弓,借故打鸟,实则为果。这就是所谓的“打猎”。
华与我是小学同学,小学时,我家离学校很近,但我常舍近求远到他家约他一起上学,有一次,他不想上学,要我为他请假,便从柱子上取下两包干玉米给我,我不要,他追出门外将玉米丢在地上返身跑回去,当我拾起玉米要走时,他从拐墙处伸出头来狡黠的一笑。要知道,那时正值“三年困难时期”,两包玉米还是挺金贵的。初二的一天放学后,我俩直奔董家庄板栗林,他上了树,很小心的将一个个像缩成球状刺猬一样的板栗摘下丢在地上,我则将它们拾在一起。突然,他从树上跳下,边跑边喊:“快跑!”我以为有人来追我们,跟着他跑下山坡。这时,他才痛苦地蹲下来,指着头上让我帮他看看,我看到他的后脑帮及脖子上有许多小凸包,我才知道碰到马蜂窝了,我扶着他来到学校食堂要了点食盐擦到蜂叮处——这是我们小时候对付蜂叮的土办法。我俩坐在草地上,他很沮丧,不是因为痛苦,也不是因为没有得到栗子。而是不知如何向他母亲交代。过了一会儿,他说:“这样吧,回到家后,你对我妈讲:我俩正在看足球比赛,突然,一同学跑过来喊道:‘蜂子来了,快跑!’我就被叮了。”以后的情形,虽然记不清楚,但我知道,母亲看到儿子如此模样,肯定心疼得不得了。
东是我们班的“才子”。擅长画面,作文也常常得到老师的好评。因为王老师经常讲评《萌芽》上的文章,受此影响,他办了一个不定期期刊,取名就叫:,《幼芽》。所谓“期刊”实际上就是将同学中写得好的作文借来誊写在作文本上,在班上传阅。他常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令人大跌眼镜。一次,他画了一张岳飞像:身着盔甲,肩挎“盒子枪”,不伦不类,令人忍俊不禁。东有一姐姐比他高一级,一天,华对东讲:“昨天,看到你姐走在前面,我大喊一声你的名字,你姐回过头来找了半天,太好玩了。”你猜东怎么说?他道:“你想要和她好就明说,何必拿我来说事。”在场的同学都捧腹大笑,华则闹了过大红脸。东与勇很要好,自认其弟,勇是钓鱼“高手”。那时钓的都是野鱼,比现在养鱼塘中鱼可难钓多了,但勇从未抬过“滑杆”。因此,同学们送了个“老猫”的外号给他。有一次,我想寻他俩“开心”,提出要东为我画一只猫,他明知我的用意,却爽快地答应我的请求。我将画拿给勇说道:“这是你兄弟给你的礼物,请笑纳。”勇看后急得大喊:“兄弟!过来。”东过来笑道:“好好看看,它是猫吗?这额上的‘王’字足可证明它是兽中之王也。”勇转笑道:“我说呢,我兄弟怎么会损我。”我感觉我成了《晏子使楚》中的楚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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