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鹰羌古道 于 2020-1-4 16:31 编辑
早晨逛农贸市场 自从孙子上幼儿园以后,我们老两口也有了空闲的时间,可以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老伴儿曾是建设兵团的支边青年,他们在津的战友们组成演艺队,排练节目,每周都活动,忙忙活活,挺有意义的。而我则是户外晨练、买菜做饭、接送孩子,上网游玩,也挺充实的。 我们小区西边三四里的地方,有个马路市场,延绵二三里地,粮油菜肉、衣帽鞋袜、锅碗瓢勺、金银铜铁……应有尽有。那里的蔬菜瓜果新鲜多样,价格低廉,虽有8两秤的嫌疑,相比之下,还是比菜市场的便宜。 别看是一个农贸市场,却又像是一所学校和舞台。在这里,你可以学到许多知识,如识别选择蔬菜瓜果、讨价还价、了解市场行情等等,边走边看边欣赏,也蛮有意思的。 在这里,你还可以看到许多人土风情,十几层笼屉摞在一起的山东开花馒头,边轧边卖的大名府香油,三尺圆的山东大煎饼,论袋卖的烟台苹果,论捆卖的铁棍山药……那叫卖声,南腔北调的,油腔滑调的,高亢的,柔绵的,热闹非凡。有一家卖肉铺,肉案前挂了块喷绘广告,不说他卖的肉有多好,只有一句词:“毛泽东时代的味道”,幽默而又耐人寻味。而有时遇到一些事情,却又能从中悟出些人生道理来。 周日的早晨,我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到马路市场去买菜,顺便把车闸上的钢丝绳也换一下。 市场入口处有座立交桥,立交桥旁的花坛边空地上,立有“修自行车”的招牌,我左右看了一下,高声喊道: “师傅,修车子!”一会儿,慢慢腾腾地走过来一位老人,我一看心里犯起嘀咕来:”奥哟,路都走不稳,还能修车吗?难不成家里生活困难这份上了?恁大岁数了也出来谋生?” 老头儿脸上毫无表情地问道:“哪儿坏了?” “车闸上的钢丝断了,换个新的。” 他二话不说,慢悠悠地从地上捡起一把扳手,就在车把上夹住一个螺丝,拧起来。 出于好奇,我问道:“师傅,高寿啊?” “八十二。” “哎唷,您老好身体,啧啧。”我由衷地赞叹道。 老头儿反复拧了几下,生锈的螺帽纹丝不动,他把扳手往地上一扔:“修不了,你另找人吧!”拍拍手,转身走了。一屁股坐到一个烂沙发上,端起茶杯喝起水来。 “嘿,有意思,干不了还摆哪门子修车摊呢?”我腹诽着,又走到一个修车摊。摊主估计不到六十岁,很快就把车修好了,交了修车费,我骑着车子直奔市场。 买完菜后,到了立交桥,在桥下的花坛边坐下来喘口气,无意之间又向那老头的修车摊看去,一个修车的也没有,那老头没一点着急的样子,优哉游哉地抽着烟,观看着熙熙攘攘的车流和人流。 后来,我每次去马路市场,总是不由自主地向那八十老翁的修车摊看一眼,几乎没见到修车的,那老爷子依然是那么淡定。 市场去了多了,也逐渐知道哪个摊子的菜好,哪个摊子的水果好。有一次,我发现有个与我年纪相仿的老爷子,卖的豆腐特别好吃,道道地地的卤水豆腐,每次去都想买。可那老头每天只卖一板,去迟了就没有了,我就问他:“老哥,您的豆腐这么受欢迎,你咋不多做几板啊?”他边秤豆腐边说:“嗐,咱又不是买豆腐为生,这不老了,闲这找个事干干。”我听了深以为然。 我提上豆腐往回走,忽然一阵响亮的音乐声从身后传来,是《走四方》的前奏,我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近七十的老头,戴着一顶灰色旅游帽,青色体恤衫,满面红光,骑着一辆载着音响的电动车,从人群中穿过来,旁若无人地可着嗓子唱道:“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迷迷茫茫一村又一庄……”虽然嗓音比勺子刮锅底好不到哪里去,但却唱的字正腔圆,有板有眼,没有跑腔走调。一个小贩悄悄用调侃的语气笑着对打问他的顾客说:“这是我们市场的马路歌唱家,每天都在市场里唱来唱去,还挺美的!”。 我点点头,嗯,这老头活得滋润。 走到立交桥下,我坐在花坛边上歇脚。一个大约七十岁的大姐也坐在花坛边卖花,一块塑料布上摆着扎成一小捆一小捆的草花,有太阳花、指甲草什么的。一个年龄和她相仿的老头儿站在她跟前,打趣地说:“我所(说)老姐姐,您老几千元的退休金,还跑到界(这)儿卖花,您老也不嫌寒碜么!” 大姐白了他一眼:“瞧您界话所的,我就那么财迷吗?我界花都是自己种的嘛,长得太密,间出来卖给别人,卖多卖少我不在乎,坐老半天的,挣瓶水钱总行了吧?这都不是事儿,看见那老爷子了吗?”她指着修车摊的老头,“看见了吗,他闺女是个大老板,每月给他的零花钱根本用不完,奏(就)那岁数了,还摆个修车摊,一天一分钱不赚,也不犯愁。您所为嘛呢?” “ 为嘛?” “我告你,仔细听好咾。界人老了,闲着容易出毛病,不就找个事干干,图个乐子吗?他往那儿一杵,看看车水马龙,人欢马叫,热热闹闹的,倍儿好!孤孤单单窝在家里有嘛意思?” “噢——!”那人恍然大悟。 “哦——”我也茅塞顿开。 回家的路上,脑海里一直响着那位大姐的话:“人老了,闲着容易出毛病,不就找个事干干,图个乐子吗?他往那儿一杵,看看车水马龙,人欢马叫,热热闹闹的,倍儿好!孤孤单单窝在家里有嘛意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