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好战士 于 2019-5-19 10:53 编辑
六一礼物 上世纪70年代初,我利用出差的机会,到农村看望带着弟弟妹妹一起下乡走“五七”道路的母亲。并在家里帮助干了些农活,第二天就匆匆忙忙地准备赶回去了。 那天是六一儿童节放假,弟弟吵吵嚷嚷地要去火车站送我,母亲答应了。 我们爬上了山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一片绿油油的庄稼,乡间路上,一群羊零乱地站在路边自由地嚼着青草。 穿过羊群,弟弟光着脚丫轻松地和我并肩走在路上。他每天放学后还要帮助家里打猪草、干些农活。那双细嫩的小脚经过劳动的磨练变得那么粗糙,阳光下显得那么地乌黑发亮。 我穿着塑料底的布鞋,脚底还不时地被路面上疙疙瘩瘩的小石子硌得难受。 我忙问弟弟:“光脚走路石子扎得疼不疼?”弟弟笑着回答:“习惯了。”是啊,母亲和妹妹下乡后劳动一年挣的“工分”,连口粮都不拿回来,家境困窘。妹妹弟弟们无论是在队里干活还是上学都光着脚,连鞋都舍不得穿,想到这里心像刀绞一样地难受。 弟弟肩上背着母亲给我磨好的10斤左右新玉米面的袋子。一面走着,一面和我唠着一年来家里的事…… 弟弟说:“生产队秋天分口粮,时常给我们家不够分量。给姐姐分配的活全是累活和苦活。你单位送来取暖用的煤焦粉,生产队三天两头派人来要,但又分文不给……更可气人的是,他们说下乡的没好人。” 我一面走一面听着,心里在不断想:怎么会这样啊?……我仿佛看到了弟弟妹妹那一双双忧郁哀愁的眼神。在哪个岁月里,多少人变得世故了,变得粗俗了,就像炎夏干旱的秧苗,失去了水灵灵的翠绿,萎缩了,枯黄了……这时公路上的一辆卡车从我身边急速驶过,飞扬的尘土呛的我喘不过气了。 过了一会,弟弟低声对我说:“哥,我不想上学了,……想帮助妈妈和姐姐干活,不然她们太累了。” “那你能干啥?”我问。“我给生产队放驴去,也能挣工分。”弟弟认真地回答。 刹时间,我突然觉得弟弟长大了。父亲去世后,母亲带着我们兄妹艰难地过日子,下乡后他们都懂事了,小小的年龄就知道为家庭分担忧愁了。想到这里心里感到既高兴又难过,泪水在眼圈里直打转。 我想起,弟弟在市里上小学二年级时,天资聪明学习成绩又好,老师让他一下子蹦到四年级学习的情景……“咔”的一声,一个老农赶马车的鞭哨声把我从回忆中惊醒。 我忙说:“不行!你还小,才五年级哪,不念书将来怎么走向社会啊!”弟弟默默不语了。那辆载重的马车在我身旁缓缓走过,从那吱吱呀呀的车轮声中,似乎听到弟弟那小小的心灵中沉重地呻吟。 走着走着,在一个山坡下,弟弟哎呀一声,身体晃了一下。原来,他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路上玻璃片扎破了,鲜血流了出来。我扶着他走到路边,用树叶擦了擦。将碎玻璃片拔了出来。又用绿草缠了缠。我问他:“怎么样?”弟弟说:“没事。” 我们坐在一个大土墩上稍微休息一会。极目四望,周围田野里都是蓊郁的庄稼,呈现一片静谧,脚下青草和小野花散发淡淡的香气,稍远一些便是繁华,车流人海,时尔听到火车的鸣笛,喧嚣的声浪此起彼伏…… 继续赶路,翻越了前面的小山包,不一会就到了火车站。我买完车票后,我看了看表,离开车时间还有点空,就和弟弟一起来到附近的供销社商店里转一转。 柜台里摆设各种各样的物品。突然,有一双棕色翻毛皮面的胶鞋在柜台上吸引着我,我让服务员拿出来让弟弟试试,他说什么也不肯。在我的劝说下,弟弟扶着我的肩膀,才将鞋慢慢穿上,一试整合适。我把兜里仅剩下的五元钱付了款,弟弟说什么也不让买,争执了半天。 我生气地说:“这算是哥哥送给你的儿童节礼物吧。” 弟弟听我这么一说,不吱声了。脸上露出了喜悦地微笑…… 火车慢慢启动了。我透过车窗看到,弟弟在站台上挥动着小手,不停地向我喊着:“哥哥,再见!”……随着车轮的转动,他穿着我送给他“礼物”一瘸一拐的也跟着跑了起来,我的眼睛湿润了,弟弟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了…… 时隔多年,在那物资贫困的年代给弟弟买鞋,作为六一礼物这件事还牢牢记在我的心中,再看看今天孩子们的幸福生活,真是让人感慨万千—浮想联翩啊……
2019-5-18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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