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上龙池人 于 2019-4-27 08:29 编辑
遇到被强势人羞辱欺负怎么办?有人拼命,有人忍辱负重,韩信就曾负重于胯下。宜兴有句老话叫“不要气,只要记”。这里的“记”,不仅仅是记恨,更是自己要奋发图强。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一家7张嘴,母亲体弱多病,不能参加生产队劳动。因此,家里父亲是唯一顶梁柱,父亲全年出勤究竟多少,现在已记不清,估计三百多天。那时候,男社员岀工一天为10分,女社员一天为8分,工价2角多一点。这样,全年工分总收入60多元。我16岁那年,才断断续续念完小学,于是参加生产队劳动。因为是初出茅庐,每天是男成人的一半工分,即五分工。 那时是吃粮用票证的年代,年终分配,进钱户才能分到生产队稻谷。超支户只能分回山芋。超支户剩余核定口粮在购米证上,自己想办法去公社粮管所购买。所谓超支户,即平时为了维持生活,向队里借的粮食等财物,超过了全年工酬收入。象我家这样的超支户全队占百分之七十,所不同的是超支数额多少而矣。不用说我家是全队头号超支户。父亲自己是生产队队长,没办法破例秤回稻谷,只能背着购米证过日子。由于我家没有经济来源,购米证上的定额往往被过期作废。那年头,总也吃不到一顿饱肚。母亲无奈下,经常去陈家浜出身地向老乡亲借米下锅。说是“借米”,有时也是好心人在“捐米”。 龙池山龙田村有个远近闻名的酒鬼,姓讨名冷咸。他那时候三十多岁,正血气方刚,非常蛮横,自封为“司令”,人称“讨司令”。因颇有造反气势,符合当时潮流,近段四乡八邻不得不听他的。 有一天,他酒后看到母亲手提一只破“烧箕”(竹制淘米具),就讽刺说:“讨饭么,还要带个棒才象叫化子,你只拿个破烧箕,还不象。”母亲毫不示弱接口道:“唉!我讨饭不带棒虽受狗气,但我还要到饭呢!”说话间,母亲把烧箕里的米显露给他。 文化大革命前夕,父亲因患癌症仙逝。从此,这酒鬼讨冷咸更是对我家狗眼看人低,毎每酒后就从上村头到下村头骂山门:“姓严的那家要穷十八代,三个儿子都要做一世光棍……”。他满嘴脏话狠毒话,发疯地如同狼嚎,不堪入耳。一次,我忍无可忍地冲到他面前也怒吼道:“你骂人别太绝,你放心,我宁可穷死饿死也不上你家门上讨。砖头瓦片还有翻身之日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等着看好了。”母亲急忙过来,流着泪拉着我手臂说:“儿子,我们回家,别跟他一样,不要气,只要记!” 历史上,喝酒后倚武扬威作践别人的故事很多。譬如三国时张飞,一喝酒就会打人,手下的范疆、张达二人经常被他暴打。由于张飞只知道打仗,不知道善待他人。最终范、张两人忍受不了他的暴打,在张飞喝酒大醉以后将其杀害。酒鬼“讨司令”运气好,没生在乱世,没象张飞那样招来杀身之祸。但他如今八十多岁,由于得罪了太多的乡邻,没人愿意搭理他。连他的老嬷细佬也嫌弃他,早在他刚满花甲时,就落得孤家寡人一人独居。母亲当年说“不要气,只要记”,苍天要他自作自受,现在已不需要我气他记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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