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愁唱,女愁哭” 刚下乡那会,我们才多大?多数都在十七八岁,大一点的不过二十郎当岁,小一点的可能也就十六岁,相当一部分人还是“未成年人”—— 未满十八周岁的公民,不具备选举权和被选举权资格。 八千里路云和月,独在异乡为异客。农场不同于城市,职工有别于学生,风土人情、思想理念、文明程度、生活习惯,等等、等等,都有太大的差别,一切都要亲力亲为,一切都要自己打理。成年人和未成年人难免有想家、劳累、生病的时候,有时候好象啥也不是,但就是心里憋屈得慌,于是就“愁”,就“男愁唱、女愁哭”。 说“男愁唱、女愁哭”,其实也并不完全准确。我在下乡最初两年不会唱,哭大鼻子倒有多次:第一次离开上海哭得稀里哗啦自不必说;到农场后收到家信也哭,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想想也哭,虽然没有过“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但哭的次数不少,绝大多数都是偷偷的,有时候泪如泉涌:“止不住的心酸泪 —— ,挂啊在胸”。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也逐渐成熟起来,相信“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流血不流泪”,一个大老爷们动不动就哭叽尿嚎的也不受当地人待见,被人瞧不起,后来就不哭,改为“唱”,唱的比较多了。 我记得唱得比较多的一次还是在蚕场。那时候的蚕场像名山古刹,清一色的光头(真有削发明志剃光头的知青),“住持”是当地的一名干部。 那天除了吃饭,唱了整整一天没消停!那正是我到农场的最初一两年。 好象是秋天吧,天就象是漏了似的,秋雨哗哗的,一连好几天,也不能外出干活,就在炕上躺着。虽然没到冬天,因为下雨,因为干不了活,也因为柴禾湿了不少,食堂决定吃两顿。 窗外雨潺潺,雨花起白烟。蚕场就一栋房子,啥也不能干。不知谁挑的头,唱上了。 起先是一个人唱,接着是两三个人跟着唱,到了(liao)是所有人的大合唱,想到啥就唱啥,逮啥唱啥。从“我们走在大路上”唱到“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从“一条大河波浪宽”唱到“我在马路上捡到一分钱”,大家伙嗓门挺大,唱得也算整齐,一直唱到天快擦黑了再也想不起来还有啥没唱到的了。 短暂停顿了一忽儿,大家都在脑海里紧张的搜索,忽然有人唱起了: “蓝蓝的天上,白云在飞翔,美丽的扬子江畔,是可爱的南京古城,我的家乡 ... ... 告别了妈妈,再见吧家乡,金色的学生时代,已伴随着青春史册一去不再复返。啊 ——,未来的道路多么艰难困,曲折又漫长。生活的脚印,深浅在偏僻的异乡。 跟着太阳出,伴着月亮归。沉重的修理地球,是光荣神圣的天职,我的命运。啊 —— ... ... ” 凄婉哀怨的歌声拨动了每一个人的心灵,本来是想好了不再流泪的,但歌词中“告别了妈妈,再见吧家乡,金色的学生时代,已伴随着青春史册一去不再复返。”“未来的道路多么艰难困,曲折又漫长。生活的脚印,深浅在偏僻的异乡。跟着太阳出,伴着月亮归。沉重的修理地球,是光荣神圣的天职,我的命运。”不就是我们处境的真实写照么? 不会唱的也跟着哼哼,许多人都泪流满面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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