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记是我在林场工作时的场支部书记。“酒色财气”四个字,张书记就沾上酒。 张书记爱喝酒,有他的道理,他说咱这大山里,几百里地没有人烟,场子里也没有啥活动,不再让人喝酒,就该憋出事来了。那时间,林场职工们天天除了干活,就是喝酒,没有别的。连必须坚持的“早读报”时,王干事在台上念,不大功夫,坐台下的张书记(张书记从不坐台上)冲我们一挤眼,我们摸出瓶子你一口他一口的就喝了起来,那一贯“正派”的王干事气的把报纸一摔屁股一扭走了。至于上级或兄弟单位来人,张书记那都要摆酒席迎送。说酒席,实际上就是摆上几瓶1.5元1瓶的老白干,再让食堂的大师傅炒个土豆丝切盘泡菜什么的,就是酒席了。这酒钱、菜钱,月底总是从张书记的工资里扣除。 张书记喝酒归喝酒,原则性可不丢。一次县公安交警队的李队来林场,张书记自然也是酒席摆上,喝。李队趁张书记酒多了酣睡时,到集材场装了满满一车足足6立方米的上好圆木,检尺员就检了0.8立方米,而会计就给算了百十来块钱。李队闻听这满脸的不高兴,于是会计又算了算,“30元吧”,李队这才哈哈了一声,上车欲走,就听的一声怒吼:“站住”。原来张书记来了,他铁青着脸,对着李队怒喝道,你是国民党。然后又说会计和检尺员,这车木材的钱,就从你们的工资中扣,说罢扬长而去。李队的脸像个茄子,在那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楞是没了脾气。 一次我的朋友托我买副柏木棺材板,我找了张书记多次,张书记就是不批。后来我想了个办法,让朋友提了几瓶酒,来林场看我。我俩在院子里嘴对着瓶口就喝了开来,那酒香和划拳声,立马把张书记给引了过来。喝着喝着,张书记开始话多了,我向朋友使了个眼色,朋友会意地“唉”的长叹一声,苦着脸说:书记,您不知道,我老娘年有70,多年患病,现在医生让我们准备后事。老娘对我们儿女没得说,我们要孝敬一番,就是老娘想要副柏木的棺材,这让我们好为难,这办吧,上哪去买呢?不办吧,如何对得起老娘。这不,我连家也不敢回了,见了老娘没法子说呀,说着说着泪水顺着脸就往下流。这一下子可感动大孝子张书记。张书记马上要了笔、纸,写下了条子,说你小子孝敬老娘,好人,我帮你这个忙。朋友接过批条,急忙以上厕所的名义溜出门外,赶快操办。不然,等张书记酒醒了,就该跳着脚在院子里大喊条子作废。 过了几年,张书记去了。追悼会上,来了好多人,我,我的朋友,李队……。大伙望着张书记的遗像默默不语,个个眼里含着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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