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四海 于 2017-9-15 06:59 编辑
我曾经在机耕队待过一段时间,在东方红 - 54 车上。机耕队宿舍就在小卖部、卫生所后面的一栋清水外墙的房子里。 车长是当地人,叫陈尤辉,二十七八快三十的样子,个子不高,白白净净的。那时候我国有几个铁哥们,八拜之交,打得火热。所以我们偶尔也能看到这些友好国家的电影。有荒友总结我们在农场看到的电影是“中国新闻简报,朝鲜哭哭笑笑,阿尔巴尼亚搂搂抱抱,越南飞机大炮”。可惜这些“铁哥们”后来差不多都成了乌眼鸡、白眼狼,此是后话。(注:在农场曾经看过的朝鲜电影有《看不见的战线》、《鲜花盛开的村庄》等;阿尔巴尼亚电影有《宁死不屈》、《第八个是铜像》等;越南电影好象只有记录片。) 第一次见到车长,我就觉得他长得非常像“越南人”,几乎所有认识他的知青都有这样的感觉。你没去过越南、没见过越南人吗?只要你见过陈尤辉,就知道越南人长啥样了。有女知青背地里就用“越南人”来指代他,一说大家伙都心里明白。 陈尤辉开拖拉机有绝活,年年分场地号里的第一根“阡”都由他来“打”(后来知青中也有了“打阡”的高手)。“打阡”人人会打,长手就会,离了歪斜、吐噜反仗也是“打阡”,但要把它打直了就绝非易事。北大荒耙过的地平平展展,地块都是一望无际,上一个坡一看还是一望无际。在地头压根儿也瞅不清对面的地头,甚至连北都找不着。陈尤辉硬是有两把刷子,他“打”的“阡”就跟用尺子在大地上划过一样,笔直笔直的。说他行,他还真行,你不服不行。 我到机耕队没多久,就听说车长要成亲了,他对象也是当地人,挺能干,就是眼神好象不咋好使,明明是跟你说话,但好象还瞅着别人 —— 我也是听人说的。 结婚是人生大事,机耕队有一些热心人帮着张罗,让大家伙“凑份子”,意思意思。车长结婚,那还有啥说的?“份子”是每人 1 块钱! 车长的婚礼是下午开始的,就在机耕队宿舍。这间宿舍是东西两铺炕,每铺炕能睡七八个人,当间是走道。走道上放一张小桌子,上面有小卖部买来的糖块,好几包卷烟都拆开了,散着,来人就拿一棵,划火点上。桌子上有大家伙凑份子买的热水瓶、搪瓷脸盆啥的,还有一本“红宝书”。 车长一改油渍麻花的装束,和他媳妇穿得挺利索,站在桌子后面。机耕队伙伴们差不多都来了,地上站着,炕上站着。屋子本来就不大,后到的都站在门外的走廊上了。 机耕队队长首先致词,一通拜年嗑,本来就算完了,他意犹未尽,又整了一段“语录”:“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立马就遭到全队的一通炮轰:扯那没用的干哈呀?来点正经的!还是老关师傅有两下子,开口就像上台朗诵似的:“晴空万里,前来道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言简意赅,天气、缘由、祝愿、企盼,意思全到了,还合辙押韵,引来一屋子的叫好,有人把右手拇指食指伸进嘴里吹起了哨子! 接着就是“来点正经的”。陈尤辉知道自己机务上有两下子,平时挺“尿性”,机耕队没几个人能搁在他眼里。大家伙只恨平时没机会“报复”,结婚三天无大小,可逮着机会了。争先恐后,又是让咬苹果,又是让咬糖。新娘子好象还行,陈尤辉反而抹不开,白白净净的脸成了大红布。 婚礼还备了酒席,车长让我也去;我想想“随礼”只“随”了 1 块钱,哪里还好意思参加?!赶紧逃走了。听说那晚有好几个老少爷们都喝醉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