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到农场的第一个月“吃死伙”:工资中扣除 12 元钱,食堂做啥我们吃啥,主食馒头或大馇子等管添管够,汤直接放在一只大桶里,随便擓,随便喝;炒菜一人一份,不可再添。 有点不敢相信:只要 12 元钱(食堂工作人员每人每月仅需扣除 8 元钱;我没在食堂干过,一说 9 元)就可以放开肚子随便吃一个月,32 元工资净剩 20 元,一大笔巨款!有幸分在上海工厂的同学好像也没有这样的福分:他们第一年的月工资是 17.60 元! 早先山东等地的农民呼朋唤友地闯关东,就是图的关东能吃饱。我挺知足,感觉农场还不错,虽说伙食差了一点,但不挨饿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本来南方就和北方不一样,南方吃米,北方吃面或杂粮。其实,上海也有过吃杂粮的时候。比如,曾经有过好多年规定每家每户必须购买一部分山芋(各地叫法不同,也有叫红薯、甘薯、地瓜的),一斤粮票可以买七斤山芋,“瓜菜代”。严格说起来,山芋还不能划归到“粮食”类里。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 有一些知青的家庭条件比较好,他们搬家似的从上海带来不少饼干、罐头等,以为下乡就跟闹着玩儿似的,就指着饼干罐头等过日子,吃不惯那馒头、大馇子。他们不是顿顿都到食堂去吃饭,一看是大馇子就往回蹽,再也不上那酷似“蛋炒饭”的当了。民不患寡而患不均。少吃饭还要被扣 12 元钱,觉得亏大发了,因此吵吵巴火地反对一刀切扣钱,坚决要求实行饭菜票制度,吃多少买多少,这样才显得公平! 分场干部挺挠头,哭着喊着主张买饭菜票的不止一个两个,另外浪费也实在太蝎虎,粮食糟践得都看不下去:一边是食堂蒸馒头炒菜都不赶趟,忙得打不开点,一边是多半盆多半盆的菜,半拉馒头,甚至整个馒头就给拽了、倒了,烀猪食的料都是现成的,不用再挖野菜剁西葫芦了,这么整下去非得把食堂整黄了不可。 “吃死伙”勉强苦撑了一个月,招架不住了。分场还挺仗义,又给整了一顿“散伙饭”,整上了猪肉炖粉条等让大家伙可劲造了一回,同时宣布:自第二个月起吃饭买饭菜票,买多买少,丰俭随意。 这山望着那山高,一买饭菜票,家庭条件好的和家庭条件差的全都傻了眼。那些家庭条件好的,你带来的饼干罐头等再多,但并没有食品加工厂随迁,一个来月早就把存货坐吃山空了,还得上食堂吃饭。家庭条件差的更觉得算不过来那个帐:“吃死伙”平均一天才四毛钱,现在食堂的菜沾点荤腥就老贵了,四毛钱无论是对付一顿午饭或者晚饭都难说一定下得来! 劳动强度特别大,十八九岁、二十来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仅能吃,而且吃嘛嘛香。买饭菜票了才知道柴米贵,不能开源,只能节流,走节衣缩食的路子,忙时吃干,闲时喝稀。 说实在的,不是我们贪嘴:真要放开了肚子吃,32 元的工资也就是刚够买饭菜票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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