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土枪

党项人

       “一杆杆的那个红旗约，一杆杆枪，咱们的队伍势力壮。”听见这陕北民歌我就想起插队时我的那杆土枪！
      受军人家庭的熏陶，我自小喜欢玩枪！在初中我选择的运动项目就是射击！那个时候，小口径气枪、手枪真是玩上了瘾！为了学好射击，在父亲的指导下，我学着解放军战士，在双手腕上挂上石头练腕劲，吃了晚饭做完作业就在院子里站立着使用自己制作的竹杆枪瞄天上的星星练正确持枪练瞄准！那个时候，没有现在的空气污染之说，只要不是阴天，加之当时我家在一个小山包上四周空旷的很！非常适宜练习。由于勤学苦练，当时我在全区中学生的射击比赛中常常名列前茅。以后参加革命后，半自动，六二式，八一式，五零五四到五六式冲锋枪，五六式机枪都尝试过。打美咧！
      刚插队我尚未风光，只能看人家基干民兵玩枪支。加之需要干活糊口，练枪的机会就很少罗！一段时间我只要看见人家背枪眼里就放光，恨不得赶快要过来打几枪！
      让我痛痛快快但也没有过足枪瘾的机会突然降临了！一天上午放羊前，我在奶奶家的仓窑里找东西时，突然发现在废弃的土炕席下压着一杆枪！尽管那枪满身土锈，也没有背带，枪管后段有个小帽似的东西扣着枪管上。我当时兴奋地就不细端详了，也顾不上找东西了更顾不上枪上面粘满的灰土，急忙把枪拿起连蹦带跳地冲出窑洞，见了奶奶就问这枪是谁的，怎么放在这里，我是否能够耍耍总之一大堆问题连柱弹似的向奶奶抛去。
       奶奶呵呵一笑说到，你这个淘气包，什么东西也能够被你找出来。这枪呀，是杆土枪。是你大（我的父亲）当年在红军队伍里使用过的。大概是35年年底吧，你大在打敌人时负伤了，因队伍条件差，队伍上把他送回来养伤。队伍临走时首长把这杆枪留给你大，好防个身什么的。以后你大伤好了回队伍时就把枪留下给你三大他们的民兵队伍使用了。以后呢，队伍上缴了好枪，把换下来的洋枪给你三大他们，他们民兵也不用这杆土枪了，就扔到窑洞里谁也不管它。谁知你今天把它给翻出来了。快送回去哦。
       我听完奶奶的解说，才端起枪细细端详起来，果然是杆土枪，枪管与枪身之间是用六道铜箍紧紧缠住，枪口上方有个短短的小点算是准星，而标尺则是没有的。枪管尾部有个突起的小孔，上方扣着一个铁帽，铁帽上有个掰柄，我使劲地掰了半天，脸憋地通红通红，来来回回活动了好一阵子才给掰开了，一扣扳机，那铁帽就猛地扣在那小孔上。

       我明白了，这真是杆土枪，那小孔是发火帽被打着火进入枪膛点燃火药的通道口，而那铁帽则是专门击发开枪前扣在小孔的发火帽使其燃烧发火的，如同枪的撞针一般。
       我告诉奶奶，既然是我大的枪，那么我用用还是可以的吧。这样吧，我先收拾收拾，如果行我就用，如果不行呢我就不用了。奶奶笑着说这不废话嘛，你放下放下。我早跑得没有了影。
       我回到我住的窑洞里，把门关上，找了块破布沾上煤油擦枪，呀呀呀，费了好大的劲！这枪真是锈了多少年，那锈就厚了去而且坚实，我整整地弄了一个上午，连羊不放了。急得队长在门外直喊叫你不吃饭可以那羊得吃草嘛，你要是再不放羊去我扣你工分！

      我回了句扣就扣，回头没有工分分粮我上你们家去吃！
队长是我堂兄，所以我敢如此理直气壮地叫嚣。哈哈哈！
      擦了半天，不行，枪身虽然擦得有个模样，那枪托上有些外文字母我也不认识，问同村的北京知青也没有人能够认识只说可能是俄文，要不然是阿语，反正没有个所以然。
       把枪身擦干净了，我细瞅枪口，才发现那枪膛里塞实了土灰之类的年久非常坚硬，我找了根粗铁丝捅了好一气，没有捅开不说，连铁丝都折断了！想起来怎么也得去放羊不然让羊饿一天也不合适呀。我把枪藏在了窑洞的秘密处（烟囱里）然后锁上门（过去从来不锁门，那个时候的山村是夜不掩户的）放羊去了。
      放羊我还想着枪的事，突然想起到公社找根步枪上的通条，那玩意又硬又坚实，肯定断不了。我立即赶上羊群来到公社，公社的人吓了一大跳纷纷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说羊想公社了，就跑来了我也跟来了，公社的人哈哈哈道我没有个正形也就散开了。        我找到非常熟悉的武装部长，说明了来意，他从床底下翻了翻拿出两根通条给我。我又问他要了根报废的枪取下来的枪带，然后再三道谢后就赶上羊群回了村。
       好不容易等到收了羊。我把羊赶回羊圈关好圈门。走到队长家见到队长婆姨即我的堂嫂，说今晚的饭在你们这里吃了。堂嫂说你哥没有说呀，我说我给你带话还不算呀。然后我就拿起个大碗揭开锅盖盛了满满地一碗饭，夹了几筷子菜就跑到院子里吃了起来。

      队长回来看见我在他家吃饭，还问怎么到我们家吃饭了来了，我说你上午不是要扣我的工分嘛，我提前支取支取嘛！他笑了笑还能够说什么呢。队长回屋里盛了一碗饭出来与我面对面地吃了起来。
       吃中间队长告诉我，奶奶生气了，说你把枪给拿走了，你快给还回去！二大（我的堂兄们堂弟们对我父亲的称谓）的东西奶奶看得很紧，不让人动的。你怎么？

       我说我怎么了我，这是我大的东西。

       队长说你去看看奶奶，不要让她生气！刚才前头说奶奶连晚饭也没有吃。

       我听了后觉得这就不好了，怎么也不能惹奶奶生气不吃饭呀。我说那我去看看吧！
      我到了奶奶家，果然奶奶就坐在窑洞前的磨盘上一动也不动。看见我走近就问你把枪呢？

      我走上前说奶奶，你生什么气呀，那枪我也不是拿出去干什么，就是爱玩枪，这也是遗传我大的性格嘛。你生什么气还不吃饭呢。
      “我不生气，”奶奶如是说。然后说“我是怕你玩枪出事呀！”
       “不会的不会的，奶奶您就放心吧，我在学校就会打枪，我父亲也常常叫我打枪呢。”
      “你大就是宠你，还教你打枪。说起来你大也是，怎么就教孩子打枪，不教点别的。”
      “教别的他也得会呀，我爸呀，他整个一个标准的共军军人的啦。”我笑着给奶奶说。
      “不许胡说，你大会的多了。”奶奶装作生气样子说了我几句后就进窑洞里吃饭去了。
     奥，我明白了，奶奶知道我把枪拿走后再没有看见我，怕我出什么事心里放不下所以不吃饭呢。奶奶呀奶奶。我的眼角湿润了少许些。
       吃了晚饭，我回到窑洞里，破例地点上那盏洋灯就是带个玻璃罩子的那种煤油灯，它亮！然后继续用从公社拿来的通条通呀通呀，手上皮都给磨破了，那通条上血迹斑斑的也不觉得痛。终于，枪膛给捅开了。枪捅开后，我还慷慨大方地把平时根本舍不得吃的麻油沾在通条头前缠的布条上，伸进枪管里擦呀擦，直到我感觉枪膛非常顺溜没有什么阻力了才罢休。我含着枪口使劲朝里吹气，嘿，那枪尾的小孔突、突的直冒气。我又给扳机、火帽击发器等有转轴处上了油，等了一会再操作就很灵活了，那枪的质量的确好，这么多年那压簧、转轴等零件还没有什么变化。行了！行了！我高兴地直喊叫，旁边的北京知青们不知发生什么事跑过来看，见我端杆枪，满面红光地站在炕上来回唱着我也不知道的什么曲曲调，以为我喝了酒耍酒疯呢，纷纷躲开说别让这小子给一枪就白挨了。
       枪好了，第二天趁放羊再上公社，到了供销社找到一位熟悉的人士购买火药、火帽钢珠等物。一开始他还不给我卖！称上面有指示不给你们知青卖怕出事故，经不住我一股劲的好话加上一盒海河牌香烟，嘿嘿，都置备齐了。
        回到队里，我急急忙忙地把枪取出来下到河边，从枪口处给枪膛里装入火药和钢珠，这土枪就是这麻烦！必须从枪口装入药、弹，所以也叫前膛枪。因头一次使用土枪，不知道这药需要装多少，只是听武装部长说药要少装些，压火药时要把通条缠上布再压，千万不要直接用通条去压枪膛里的火药！我装好药、弹后再压上火帽，对准河对面的一株树“轰”的一声就开了火。
       嘿呀！这枪的后坐力大呀，丝毫不比当年使用过的56式小！猛地一下子还震的肩膀生疼生疼。我不由地伸手揉揉肩膀。

        这时五叔过来说你少装点药，装的多了还会炸膛呢出危险呢。于是五叔给我装了一次，我再打了一枪果然后坐力小的多了。
       这个时候我骄傲地四处望了望，才发现奶奶一直站在硷畔上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的心不由地一沉继而热乎了起来。

        五叔开口了，你打了第一枪，你奶奶听见后急忙从炕上下来差点摔了一跤她都不顾就要我下来就指教你怕你出事呢！我顿时感觉到，我这么大了，真不该再让老人们操心了。
       我朝着奶奶说了句奶奶您放心，我不玩枪了。我这就上去。回到窑洞里，我就把土枪挂在墙上再也没有拿出来到处显摆。只是到了冬季闲暇时，我才使用它到山里打木鸽、野鸡、野兔什么的。那个时候，村里的那几位知青，天天围着我转，时不时地恭维我几句“神枪手，怎么，打个野鸡让我们尝尝？”我呢，一是称这个时候过过枪瘾，二是我也知道知青们苦呀，平时哪能见点油水，能吃野鸡那是莫大的幸福呢。我这个菩萨心肠就爱普度众生，所以基本上只要他们说了就行动了。有的时候打得多了，我就分给村里的群众，甚至连公社的干部们也常常借故到我们队来，央我打个兔子、野鸡什么的吃吃！
        但有一点，我打的野物，家人做了奶奶从来不吃的。我知道她是为我杀生而积德呢。
        离开农村时，我把土枪留下了。以后据说是军管组张组长也是我的干哥哥拿走说送纪念馆收藏。
       我曾问过父亲那土枪的来历，父亲说当年他们打了一家地主缴获的，那枪是新疆过来的，应该是老毛子造的。当时买一杆土枪也得两、三块大洋呢。有的地主没有钱买洋枪就买土枪对付咱们红军。因为咱们红军那个时候连土枪都不多更不要说洋枪。大多数是苗子即红缨枪和大刀片子。以后才慢慢地从敌人手中缴获的武器多了起来。这土枪就不用了，再说用上也不方便。但你不要小看它，它曾为人民的天下出过力的！

阿强

欣赏大哥的佳作——一杆土枪

林林五

欣赏朋友精彩佳作！上午好！

池州冰心

     文字细腻感人！文章手笔不错！为朋友作品点赞！  

克和

文笔生动，文字自然，欣赏朋友佳作，问好！

党项人

阿强 发表于 2017-7-21 09:51
欣赏大哥的佳作——一杆土枪

谢谢朋友支持

党项人

林林五 发表于 2017-7-21 10:10
欣赏朋友精彩佳作！上午好！

感谢朋友支持

党项人

池州冰心 发表于 2017-7-21 10:17
文字细腻感人！文章手笔不错！为朋友作品点赞！

谢谢老友支持

党项人

不老松 发表于 2017-7-21 12:53
谢谢分享

感谢感谢感谢

党项人

笨菜鸟 发表于 2017-7-21 14:48
写得生动有趣，那个年代年轻人的特性活灵活现。好文！

谢谢朋友来访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