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阳市老年大学的消息和照片 登上了全国大报 (详见《工人日报》2017年2月19日第一版) 文章标题:《在城市里如何安放“夕阳”》 文稿作者:工人日报记者 彭文卓 文章配发照片一张:溧阳市老年大学摄影班学员在采风 照片摄影:溧阳市老年大学摄影学员 李荣大 文章全文如下 编者按 : 2015年底,北京市户籍人口中,四个人里面就有一个是60岁以上老年人;上海市户籍人口中,3成是60岁以上老年人,并且,这一比例还在继续上升;在“十三五”末,天津市户籍人口中,老年人与非老年人的比例也将达到1:3。 大城市里的常住居民正在整体老去,失能老人的数量在增加,老年人家庭空巢化、独居化加速。另外,随着老年群体的衣食住行需求增加,原有的城市公共服务设施和配套措施,已经难以满足这些需求。 满足日益庞大的老年人群体的物质需求和精神文化需求,不仅需要社会各界关心、关爱老年人,更需要从提升公共服务能力和基础设施建设力度入手,为老年人提供更多配套资源。一个可持续发展的都市,不仅能为年轻人提供创业创新的舞台,也能为昔日在这里洒下汗水的人们提供安乐的“夕阳”时光。因为,每一个英姿勃发的青年,终将都会有老去的一天。 正文 今年春节以后,王志强终于下了决心,把养老服务站理发价格从1元调成5元,即便如此,在服务站打工的周阿姨还是替老板王志强着急:“5元也还是赔本,水电费、人工费太高了,做服务站一直是往里面贴钱!” “最令人发愁的不是价格,而是没有人愿意给我家老伴理发。”家住北京市朝阳区的李奶奶说,“很多理发店觉得,老年人动作慢,给的钱少。” 除了理发以外,李奶奶发现不便还有很多。“从来不敢坐地铁,因为很多出口没有电梯;银行也不方便,很多缴费柜台不办理,都得去自助机,不会使也看不清;老伴身体不好,公园也不去了,万一有事儿也没有医务室,上回老伴犯病,多亏自己带着救心丸。”更让李奶奶发愁的还不是出门不便,而是没有适合老年人的文化娱乐活动,“每天就是和老伴在沙发上看电视,从早上到晚上,孤单寂寞。”继上海成为我国首个老龄化城市后,全国多个主要城市陆续步入老龄化阶段。《北京市2014年老年人口信息和老龄事业发展状况报告》显示,北京市老年抚养系数达到33.3%,这意味着大约三个劳动力就要抚养一个老年人。问题是,仅仅依靠尚在工作中的年轻家庭成员,难以满足老年人需求。老年人及其家庭,对“老年友好型城市”的需求越来越强烈。 老人在服务更老的人 每天晚上10点,王志强才能关店回家,因为服务站里有一支“老年舞蹈队”,每天要排练到10点。春节他一天也没休息,“儿女们都出去吃喝玩乐了,可老年人能上哪儿去呢?他们不习惯出去,还是得来服务站。” 不习惯出去,不等于不想出去。今年50多岁的李女士,春节带70多岁的母亲出游,“妈妈起初很兴奋,但后来就失望了。”到了车站,她们发现年轻人都没有座位,更不用提老年人,“到了景区和餐厅,厕所也是蹲坑的,老年人上不了,很多设施跟不上,尤其是最末端的服务设施。” 这样的“末端”困境,也体现在社区之中。王志强经营的北京金助友养老日间照料服务中心,同时也是北京市西城区月坛街道无围墙敬老院二七剧场路服务站。两间店铺,位于马路的两侧,一间用来作为替老年人找保姆的中介机构经营,一间则免费开放给老年人活动或是收取少量费用提供日托服务。 如今,周围社区的老人来这里像上班一样,早上到点来,晚上按点走。白天打打牌、练练歌,或是听健康讲座、聊天。中午花10元就能吃上四菜一汤。 “这事儿没点热心做不下去。”王志强说。经营公益性质的服务站,除了街道今年才免去的房租,每个月的水电、人力花费就要近3万元,更不用说当初为建无障碍设施等装修花去的150多万元,这些都是从马路对面的中介机构盈利中拿出来做的。在这个过程中,他遭遇过质疑,也面临多次资金困境。 “绝大部分老人都更喜欢在家和社区养老,而不是花钱去陌生的养老院,家里才有儿女亲情和习以为常的生活环境。”而缺乏资金、人员不足、场地不够、设施不齐全、扶持政策不到位是社区养老机构面临的主要困难。 “现在都是60后在服务更老的人,外地来北京打工的90后都没有人愿意做家政工。”王志强说,这里最年轻的保姆已经38岁,招工难、青黄不接就将是城市养老面临的棘手问题。 根据去年5月北京市发布的《支持居家养老服务发展十条政策》,该市提出要实现社区养老服务驿站全覆盖和日间照料、呼叫服务、助餐服务、健康指导、文化娱乐、心理慰藉等“花样服务”。而该市发布的《“十三五”时期老龄事业发展规划》,也提出打造老年人友好型城市,“将出台适老化住宅和公共建筑标准,在公交地铁、机场、火车站等交通枢纽设置老年人等候专区,保障老年人优先通行”。 这些投入,都是“看得见的”。“希望养老投入也要关注‘看不见的’地方。”王志强说。 文化生活不能只有“广场舞” “看不见的地方”在哪里呢? 在进入江苏省溧阳市的老年大学之前,年近八旬的储菊初一直以为,老年人的文化娱乐,就只有广场舞而已。 从2003年入校到现在,92岁的储菊初还在坚持每周从村里乘公交车进城上课。而等她回到村里的老年活动中心,又会把学到的声乐和舞蹈知识教给一支500多人的“村民联欢队”,这一坚持就是14年。 “三次都没请走她。”溧阳市老年大学的负责人陈廷芳说,这样的“热情老人”还有很多,78岁的老人吴关心,在右侧肢体半身不遂的情况下坚持参加电脑班,就借着左手从零基础开始学,用15天时间打出了自己的姓:吴。 “老年人选择读大学并没有功利目的,很多是为了弥补年轻时的遗憾,或者重拾少年时的兴趣,让生活丰富起来。”陈廷芳理解老人们学习的热情,但“僧多粥少”的局面却难以克服。 从溧阳市老年大学历年的报名情况看,摄影、计算机这些热门课程经常是两三年都报不上名。每年1月份的报名日,许多老人都是前一天晚上就卷着铺盖来排队了。 在北京,老人上学面临着同样的困难。在海淀老龄大学,最火班级曾经创下了29分钟报名满员的纪录。在1985年开设短期班时,它的学员只有300多人次,到2015年已经是3366人次。虽然海淀老龄大学目前已经设立了西北旺、花园路、双榆树、甘家口四所分校,学位仍然供不应求。 老年大学资源一旦稀缺,往往普通老年人就更难享受到了。北京市某区老年大学2016年秋季学期招生简章就曾明确,招生范围以该区“老干部局服务管理的副处级以上退休干部为主,适当吸纳本区社会老年人”。有不少老年人反应,“单位的小区,往往社区文化活动会多,档次也比较高,原单位会支持,相比之下普通小区的文化活动就不多了,而且也就是打打牌。” “有句话说:老年大学每多一个学员,社会就多一个文明家庭。”陈廷芳说。丰富老年人的文化生活的意义,并不仅仅局限于老年人自身,更能通过老年人的言传身教,带动整个家庭积极向上。 有尊严的夕阳 两个月前,90岁的退休大学教授孙尚志(化名)和老伴一起住进了位于北京孙河的康语轩老年公寓,那时他患有的认知症已经让他忘记了交流语言,能讲出的就只是小时候学会的朝鲜语了。 马振波和护理团队一起见证了孙尚志从原先的听不懂到能与人交流、从用尿不湿到自己能用马桶,甚至还喜欢上了画画。 失能失智老人是这个建成不久的养老机构最主要的接收目标。 全国老龄委统计数据显示,2014年,我国有失能半失能老年人4000万,占到老年人总数的19%。目前,我国老年空巢家庭率已达50%以上,大中城市高达70%。这些都给老人的照护带来了巨大压力。 “很多人的传统认知是,失能老人只要在床上躺着,饿了喂食,排泄用尿不湿,生命不出问题就好。但床就是生活吗?那只是在维持生命,他们应该过上有尊严、有质量的生活!”马振波和他的同事将瑞典和日本的介护技术引入了这个老年公寓里——从疾病的早期到临终的全过程,探究如何保证生命质量,让失能和失智老人及其家属最大限度地提高生活品质。 “仅仅有爱、勤勉还不能成为专家,用心陪护并充分运用知识、采取行动才是最重要的。”马振波说,人们对“养老”的概念通常就是照顾和看护老年人,但“介护”则是更专业的概念。它以提供“自立支援”为基本理念,激发出被介护者自身的力量,以帮助其自立为目标。因为对失能老人来说,如果过度辅助,会导致他们的生活态度变得更加消极,日常生活动作能力日趋下降。 可以说,从养老到介护是一种老年人护理理念的转换。但推广一种新的理念,难度往往可想而知。开办以来,马振波被咨询者问到最多的就是支付问题,“‘未富先老’。希望完善保险制度,通过市场化的运作,推进老年护理服务社会化。” “养老不是住在高大上的建筑里,不是能住在三环、四环内,而是能‘对症下药’, 为老人提供一个有温度的家。”马振波说,他的理想就是让我们的老人无论健康与否,无论有无意识,都能够有尊严地走完一生。 读后:年轻记者真的有水平。文章有深度、广度、力度,能上全国性大报的头版,可见作者的功力不凡。 陈廷芳 2017年3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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