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芦苇 溧阳市老年大学 陈廷芳 布谷声声,蛙声阵阵,家乡小村西边的那片芦苇荡,一天天的春意盎然起来。 春到江南,大地复苏,那片芦苇荡里的水便不知不觉的涨起来,接着,那些嫩嫩的芦芽便悄悄地钻出地面,好像在焦急地争春夺绿,几日不见,便会齐刷刷地窜得老高。过不了几天,嫩嫩的芦芽越长越高,渐渐地长出嫩绿的芦叶。远远望去,芦苇荡一片黄绿。走近芦苇,那苍翠欲滴的芦叶给人以美的享受,仿佛是高明的美术大师绘出的一幅美妙的图画。 一周后,芦苇荡由黄绿变成深绿,那一根根芦苇像箭一般挺立着,一阵风吹过,齐刷刷的又不失倔强的随风摇摆。这便是诗中写到的“蒌蒿满地芦芽短”、“听取蛙声一片”的时节。在这个时节里的家乡,眼前所见是农民忙种,芦苇随风摆动,河水缓缓的流,漫灌的水田连成一片,耳边所闻是蛙的叫声,布谷鸟的叫声,耕地的拖拉机声,风从耳边溜过的呼呼声,还有芦苇随风摇摆相互摩擦后发出的“沙沙”声,尤其是蛙声,能连续叫半个月,而且是不分昼夜的叫,晚上睡觉的时候,在梦里仿佛都能听到它们的叫声。 站在荡边,我对着眼前那一片片芦苇深深的凝望。芦苇还在茁壮成长,它们茂盛却并不高大,因为它们还需要更多的阳光才能将绿渐渐地染成金黄,它们还需要更多的雨露在纤维中向上蒸发、循环。从朝气蓬勃到金碧辉煌,这段路程并不遥远,却无法去实地丈量,只能用心去体味、去感悟。只有这样,距离才会渐次地缩短。跟前的这一片芦苇,它像自由的精灵,在远离世俗的淡泊中,独守小村一方清水沃土,舞风弄月,潇洒倜傥。瘦瘦的筋骨把生命的诗意一缕缕地挑亮,密密的芦苇像一片灿烂的微笑,将野地的清苦和宁静浓缩成亘古的沉默,醉倒了诗人。仿佛是王维的山水,寻不出现实意义和历史痕迹,只有一抹淡远空灵漂浮于烟的高度,还有一分清高,一分落寞,一分不为人知也无意让人知晓的随意与散逸,原始般的单纯和清淡。 眼前的芦苇是什么时候长在这儿的,我不知道,我相信旁人也不会关心这个。它扎根荡畔,无拘无束,在小桥旁摇曳,蓬蓬勃勃。春天里,野鸭扭动着圆滚滚的身体,扇子般的小脚在泥上留下一行足迹。它蹒跚地走过来,在芦苇荡里搭巢,半个春天都安静地卧在里面。不时有一只土黄色的野鸭走来,喂它小鱼吃。暮春时节,几只小野鸭破壳而出,和它们的父母嬉戏,苇荡充满了生机和诗意。随着野鸭的长大,芦苇也将从苍翠的湖绿,渐渐化做凝重的墨色,但却依旧亭亭玉立,倩影婆娑。即使翻越季节的山峦,静侯白霜降临,那满目的芦花与天上的白云融为一体,也依旧洁白光泽,充满蓬松的张力。然后在冰冷的纯洁里画上生命的句号。 芦苇是草,却以树的姿态挺立,有着尊严的生命高度,它虽清瘦,但袅娜妩媚,透出窈窕淑女的风神。苇丛中,有翠鸟栖过,有蝴蝶飞过,有鸣蝉叫过,有萤火虫亮过,有蛐蛐儿唱过,还有金子般的阳光银子般的月光频频地来。年轻时,我徜徉在芦苇荡边,阳光暖暖地流泻,我用苇叶编一只小船轻轻放入江中,看它悠悠地随风而去。更多的时候,我一卷在握,于芦苇荡边,与屈子同愤,跟太白同醉,与苏轼同歌。在青青芦苇和潺潺流水织成的透明心境中,我读懂了字里行间的辛酸、痛苦、孤独、率直和苦涩。美,无处不在,只是常人的感觉已迟钝了。一个有闲情逸致的人,挑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坐观这片充满生机和诗意的苇丛,怕真的抵得上十年尘梦。? 春天的芦苇特别让人充满欲望,一种雄心勃勃的欲望,一种快速成长的欲望,一种抵达彼岸的欲望。阳春三月,满目春绿,小村芦苇,无限生机。我们每个人的心里搁置着一个永不褪色的春天。 2017年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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