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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谈我经历的茶
拙老年轻时在《苏联画报》 上看到过机器采茶的照片。这机器轮胎特别高大，可以跨在一拢拢的茶树上，顺着一拢拢的茶树进退。轮胎上面就是个拖拉机，拖拉机高高在上，下面弓起如穹窿，正挨擦茶树的顶端。细节看不清，可以想象，长出的新芽高出老叶，穹窿下面一定有卷刀类的东西切割新芽——所谓“二叶一芽”，一定是这样采茶的。照片给拙老印象很深，六十多年不曾忘怀！也因此第一次知道茶树是一拢拢生长的。以后打猎，放蜂，与茶厂接触多了，更是直观了解茶树的长相甚至花枝叶。
好像是毛主席宾天的那一年，我在广西兴安县——灵渠在兹，闻名于世——大山里的华江公社采山乌桕。蜜蜂放在一个小山坡上。一天因追逐一只麂子到了一个极小的山村。山里人好客，邀坐泡茶。粗瓷碗里，不防这里也是碧绿碧绿的绿茶，看着用竹筒从山上引下的“自来水”，还没喝就感到口中一股清凉清香！主人劝茶，我谢过端起，正要呡，一股清香入鼻，直冲脑门，过泥丸，达百会，盘旋之际，返下喉吻，口中余馨久久不能消散！这股清香，绝不是世俗茉莉，珠兰、米兰、栀子之类的人工添香，也不是佛道修行出来的如麝之香！而是如据说香妃的自然天成之香。顿觉六根不觉，拂拂有出世心怀！呡一口，茶虽温，一股清凉下重楼、过黄庭、直达丹田！
追猎这只麂子，在山里转了半天，虽然不见踪影，却看到漫山遍野银杉和粗大的楠竹。就是没有看到一拢拢的茶树！奇怪了！问：这是哪里产的茶？主人道，自己炒的。我问，哪摘的？主人道，自家摘的。我，怎么不见有茶树？主人指着门前几棵树道，就在这几棵树上摘的。山上多的是！我顺着他的手指处，看见几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仰望帽脱！走近一看，还真是茶树！惭愧！！心中暗暗叫道！只在陆羽的《茶经》上看到过“南方嘉木·····乃至数十尺，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今天算是真正见识了！这里是南越，也同巴山峡川！
再谈两个茶经历的笑话，虽是笑话，确实真实！
69年底，在巨大的压力下，在全家信服神鬼设教的指引下，全家下放到离家二十华里的一个大村子。因为拙老祖辈的种种阴骘的关系，这个村子的干部群众对我们很好！大队干部开会，上级来人，都在我家招待。当然是因为我母亲做得一手好菜！强将手下无弱兵，拙荆做菜也拿得出手。71年，我建议生产队搞点副业收入。短平快的项目就是种西瓜卖！偷偷的进村，偷偷地搞，不怕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我当时在武汉打工，联系几家单位销售。单位出车下乡来拉。来的都是些有见识的人。装好车，按礼招待。母亲，拙荆做饭。只是没有好茶，怎么办？母亲指着门前几棵枣树，说，就是它了！掐了一些嫩叶，锅里炒炒，火小了，垫上一层草纸，把枣叶放在纸上，烘干备用。客人到来，每人泡上一杯，淡绿碧清，煞是好看！客人赞道，好茶！好茶！真是好茶！喝惯了花茶、香片，分不出绿茶渊源了！
有个朋友猴精猴精！由一个孝感的小乡，全家转回他的老家咸宁。过了两年，又从咸宁转到孝昌县城。这么一转悠，老婆小孩的农村户口就转成城镇户口，老婆由一个农村妇女，也成了职工。因为初到我们县城，来往比以前热络了。经常茶酒聚会。理所当然的我们是主人了！每次聚会，他就对我们几个说，什么时候好好的给你们回敬！
这年初冬，他来到我家，说，这次回老家出差，正好赶上茶厂压“冬片”，我买了一箱，几个哥们一人一斤。我问，什么冬片？从来没有听说。他说，现在采摘，现在压制，最好的茶！说完，他就上街去了。我疑惑，茶是越早越好，老话说,“夏茶苦，秋茶涩，春茶好喝又冇得”。哪里有冬片好喝的？我等不得，他一走，我就去他家了。他老婆说，大哥来了？我单刀直入，老弟带了什么冬片，我来看看。她说，有个木箱，不知是不是？进房搬出一个小木箱。找了一个钉锤，我撬开来，一看，真是片！圆圆的一寸见方，不像长圆的茶叶！平整平整的，白不白，黄不黄的颜色。顿时想起我的的俗话：“富人待客有香茶，穷人就地一摸唦！”何为“就地一抹”？从前烧灶，柴火大都是栗树柴：除了栗柴无好火，除了郎舅无好亲！这栗柴的叶子，就像眼前的冬片的颜色！他老婆是山里女人，嗜茶。马上说，有新鲜开水，泡来尝尝。泡了两杯略微浑浊，一尝，比那个“就地一摸”还要难以下咽。她问，怎么样？我说，你是行家，你尝尝？这时茶水温度已经低了，她喝了一口，脸上表情就像吞了苍蝇，忍住！我心里说。到底没忍住，憋住一口气，从堂屋冲到天井，弓着腰，哕了一气，吐了一气，直起腰，骂道：lbyd!这是么茶！这是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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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26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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