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童年】 供果的诱惑

半角山翁

                                     供果的诱惑
   
        入伍之前，我一直住在乡下老家的四合院里。
        那是泰沂山区一个丘陵地带的小村庄，居住着百十户人家，大多
是世代耕种的农家。我家的四合院座落在村的东南角上，门前是一条自
岭上穿村而过的小溪。春夏秋三季有水哗哗地流，冬季就静静地睡在
门前了。
       儿时，爷爷奶奶住三间堂房，我们家和两个叔叔家分住东西南厢
房。那时，堂兄弟姐妹有十几个，加上大人，二十多人住在这一个大院
里，煞是热闹。
      院子里有两盘石磨，西边的是水磨，用来磨五谷杂粮的煎饼糊糊，
煎饼是当时的主食。东边的石磨用来磨面粉等粮食。大家庭的口粮几乎
都要这两盘石磨来加工，那推磨的隆隆声一天到晚就做着演奏。谁家
要做点好吃的，先要送到堂房爷爷那里一些，再分送各家。特别是包了
水饺，无论什么馅的，都要送上一碗。石磨声伴随着孩子们的嬉闹声，
一个传统的农耕大家庭其乐融融。那时爷爷奶奶身体尚好，常常陶醉于
这种农家的生活，爷爷经常捋着花白的长胡须乐呵呵的。
      
       最为热闹的还是过年了。春节是农家最大的节日，按照泰沂山区
的习俗，老家要用三天大年来庆祝。除夕，也就是大年三十，这是最
繁忙的一天。所以当地有句俗语，“你看忙得像大年三十似的”。这天，
家家要进行大扫除，要把早已准备好的鸡鱼肉等做成熟菜。下午，贴
春联，挂家堂轴子。这家堂轴子就是精心制作的一幅大的画轴，上面
按祖先的辈分排列顺序，在相应位置写上它们的尊讳。平时收藏好，
过年时拿出来挂在供桌的正上方。也就是安神位，摆好供桌，就去大
门外拈着香请家堂。两位叔叔口中念念有词，“老家亲少家亲，老爷
爷老奶奶，爷爷奶奶都回家过年吧！”然后就领祖辈们进家门，并在
大门口横放一木棍，防止别家的鬼神进家来。

      这时供桌已经摆好，是用爷爷屋里的八仙桌，也是全家最大最排
场的桌子。大体上摆放了十几道菜，头鸡二鱼三丸子~~~还有桃酥，
饼干等各种点心。最吸引我的还是两盘水果，摆放着青红相间的七
八个苹果。现在回想起来就是小国光的品种。当时当地很少种植苹果
的，我是第一次见到它，不知道叫什么，只是称它为花红果子。我小
时对肉食不感兴趣，别人喜欢吃肉馅的水饺，我和奶奶却是吃素馅的。
可我自从看到供桌上的两盘苹果，却馋得直流口水，想象着这种果子
肯定是甜香脆润，一定十分好吃。到底吃起来是个什么味道呢？我
禁不住这供果的诱惑，眼睛一直盯着那苹果，围着供桌转圈。奶奶看
到我是馋了，就悄悄告诉我，“孩子，这供养是给老爷爷老奶奶过年
吃的，你看家堂轴子上和这些牌位就是他们。等他们享用了，年也就
过完了，那时供养才能吃呢。现在要忍一忍馋虫，等送完了家堂，想吃
什么，告诉奶奶“。我吃了定心丸，听话的点点头，把几次要伸出去
拿苹果的手缩了回来，虽然还是眼巴巴的盯着，终于还是忍住了那
花红果子的诱惑，耐心的等待送家堂。

       大年初一，全村人大拜年。这百十户人家几乎都要互相拜到。特
别是平时相处有些矛盾的，更是趁着拜年之际说说话，消除隔阂，增
进感情。这一天供桌前都是五体投地的拜年者，小孩子就只能在外边
玩了。我心里虽然惦记着那些果子，可没机会再去供桌前瞅它们了。
      好不容易等到初二下午，全家人把火纸、香、祭品、祖先牌位、
摆到大门前的宽敞处，拿走拦门棍，烧纸磕头放鞭炮，送走了祖先。
等到给祖先饮马的桶水倒到地上，我一溜小跑就跑进了爷爷的堂房。
奶奶正在忙着收拾桌上的供品，看我匆匆跑来，知道我还惦记着花红
果子，边叫着我的名字，边放盆里洗净苹果，放在案板上，把几个果
子切成好多瓣，拿给我一瓣大点的，并招呼门外边等待分好吃的一群
孩子到屋里来分果子，一人分到一小块。
       我把分到手的苹果捧在手心里，先咬上一小口品尝一下，呵，这
果子果然好吃，果肉淡黄色，肉质脆，细腻，汁多，味道酸甜，十分
可口。感觉美味极了，这简直就是仙果啊！我三口两口就把这块苹果
吃下肚了，可是那馋虫并没有打下去，多么想再来一块啊！可是切开
的已经分完，剩下几个奶奶收了起来，我知道这是准备年后待客用的，
我还看到奶奶一点都没舍的吃。尽管我很渴望再吃上一块，还是忍住
了，眼巴巴的看着其它孩子津津有味地吃着，我边咽着口水边想，我
长大了一定赚钱买足够的苹果，让爷爷奶奶和兄弟姐妹们吃个够！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爷爷奶奶因病相继去世。送走了他们，我
在那年年底应征入伍去了沈空。三年后，我有幸提了干。那年的秋天，
部队像往年一样，到大连瓦房店购回一解放车苹果，分给干部职工，
我买了一整箱。瓦房店是著名的苹果之乡。

      那是一个星期天，我从部队小卖部找老乡买回一瓶锦州“凌川”白
酒，我知道爷爷是最喜欢喝酒的。将苹果摆在写字桌上，把酒倒入军
用水杯里，默然祭告爷爷奶奶的在天之灵，愿他们在天堂快乐，请他
们品尝孙儿买的大连苹果。我把酒洒在地上一些，然后深深抿一口烈
酒，大口的啃咬着苹果，这大连苹果名不虚传，红通通的一个足有半
斤多，入口滋润多汁，酸甜可口，甜脆细腻，口齿留香，与我记忆中
的鲁中苹果各有风味，使我回味童年的故事，也增加了新的美味记忆。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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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强

拜读朋友的佳作——供果的诱惑

林林五

拜读朋友的佳作 供果的诱惑

花愫

欣赏老师图文并茂好文章，精彩的回忆，难忘的亲情！

游游

描写生动，情景感人，点赞欣赏！

半角山翁

阿强 发表于 2016-4-15 13:33
拜读朋友的佳作——供果的诱惑

感谢阿强老弟临帖雅赏，支持鼓励！下午问好！

半角山翁

佛山老友记 发表于 2016-4-15 13:41
欣赏山翁版主老师的佳作。您生动而传神的叙述，让我们见识了泰沂地区过年的习俗。特别是通过您细腻地描写， ...

感谢老友记朋友临帖雅赏，精彩细致贴切的点评，使我感动！
下午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