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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录] 热河策马啸西风更新(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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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5 13: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一窗烟雨 于 2015-1-27 15:48 编辑

                              前言   
   群山起伏,层峦叠嶂,千沟万壑,在看似不可能有路的山腰粱脊、荆丛树稞中,竟然有崎岖山路或平坦栈道。一边是悬崖绝壁,另一边是万丈深渊,看不清涧底有无溪水潺潺,却可见白云在身边缭绕。
   这是一个晴好的秋日,山路上有一队人马在行进,走在最前头的是一匹膘肥体壮的大白马,骑在马上的青年刚二十出头,身着土黄色军装,头戴八一军徽,腰上的盒子枪和胸前的望远镜表明他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这支骑兵走的很急,哒哒的马蹄踏碎草丛上的露珠,惊起树从中的松鼠。火红的太阳从高山背后升起,照得西面山梁上的梯田和岩石泛出金光。
   “队长,看,豹子!”听到通讯员的叫声,张达民勒住胯下的大白马“旋风”,举起望远镜,顺着通讯员手指的方向看去,对面山梁顶上一块大岩石上,横卧的那片斑斓,果然是头健硕的金钱豹,在晨辉中慵懒的眯了眼打盹,对几十米之外的人和马无动于衷。张达民接过通讯员递上的步枪,瞄向那片斑斓。
   “不行!”一声断喝阻止了他扣扳机的手。队伍中一个热河战士冲过来拦阻:“队长,豹子很能窜,如果你一枪击不中要害,它就是受了伤,也能从对面窜到跟前。”
   对豹子的弹跳力,张达民也有所耳闻,热河当地的猎人一般都不敢打豹子,怕的就是它反扑,虽然张达民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可是见队伍中的本地战士都摇头反对,他只好收起枪,不甘的又瞄了一眼示威般卧在山梁的豹子,双腿一夹马肚,白旋风便刮起来,清脆的蹄声回荡在山谷。
   这一幕发生四十年代下叶的热河,马背上的张达民,面色黧黑,身形瘦削而强健,目光更加坚毅,抗战中的九死一生让他少了几分少年的鲁莽冲动,多了青年的干练果决。在冀东平原长大的他,凭着一股拼劲,短短几天便能纵马奔驰,在热河的莽山峻岭中,与国民党部队激战与顽匪厮杀,战火中历练成优秀的指挥员,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四年的时间,张达民在热河大地征战,一千多个日夜,餐风饮露,枪林弹雨中看大漠孤烟,战火硝烟里望长河落日, 福薄命硬之人,依然仰仗智慧和勇气,一次次死里逃生化险为夷。青纱帐里与日寇周旋的少年八路,纵马热河斗蒋军剿顽匪,留下一个个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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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5 13:4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一窗烟雨 于 2014-12-25 14:07 编辑

                    一 抢占东北
    解放前的东北有热河辽宁吉林黑龙江四省。热河省辖境约相当于今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全境、通辽市大部(科尔沁区以西),辽宁省义县、锦州市以北,彰武县以西区域。整个东北的面积约100万平方公里,地形上背靠苏联和蒙古,南边与朝鲜隔江相望,西南部则是我党已创建多年的晋察冀根据地。这一特点决定了我党在东北特别是北满地区建立起根据地,国民党就无法对我形成四面包围,甚至也无法对我实行两面夹击。只要我党在东北站住了脚,我们就第一次有了一个无后顾之忧的安全庇所,有了一个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可靠根据地,对于东北的重要性,早在一九四五年六月,毛泽东在七大会议上就指出:“从我们党,从中国革命的最近将来的前途看,东北是极其重要的。如果我们把现有的一切根据地都丢了,只要我们有了东北,那么,中国革命就有了巩固的基地。”因而在一九四五年八月十日,在苏军出兵的第三天,总司令朱德一天之内发布七条命令,配合苏联红军进入中国境内作战,并准备接受日满伪军投降。张达民说他曾看到过一份报务员抄录的命令,原文是这样:

       “我命令:(一)原东北军吕正操所部由山西、绥远现地,向察哈尔、热河进发。
              (二)原东北军张学思所部由河北、察哈尔现地,向热河、辽宁进发。
              (三)原东北军万毅所部由山东、河北现地,向辽宁进发。
              (四)现在河北、热河、辽宁边境之李运昌所部,即日向辽宁、吉林进发。 ”

   按朱德总司令命令,李运昌曾克林率部向东北挺进,冀东大批干部跟随前往,接管伪满政权。张达民的妻兄闫荷春(化名刘左斌)就是其中之一。
   李运昌开赴东北那天,部队经过丰润。八月的天空飘着细雨,炙烤冀东大地的暑热一扫而光,听说有部队经过,张达民冒雨站在路边,目光像探照灯一般在长长的队伍里扫来扫去,寻觅十二团的老战友,可是八年抗战的残酷斗争,十二团的老战士几乎悉数伤亡,他累得双眼干涩也没见一张熟面孔。失望和悲伤涌上心头,眼看队伍要过完,他灰心丧气的想转身回去,忽见一个人骑着毛驴过来,就打趣到:“谁这么大谱?行军还骑驴。”
   骑者抬起头向上推了推斗笠,用浓重的乐亭口音回答:“是我呀。”
  “哎呀,是老掌柜!”张达民既惊喜又有点不好意思,骑毛驴的人竟然是冀东抗日司令!“老掌柜”是李运昌同志抗战时期的代称,李运昌既是张达民崇敬的首长也是爱戴的父辈,见了面总是很亲切。张达民顺口问老掌柜去哪儿,李司令答了句“去东北”就消失在雨幕中。张达民本想要求随行,可此时的张家急需他担起经济重任。他只能目送部队在视线的尽头消失。
   不知道当年跟随李运昌同志到东北的冀东人有多少,在热河人民政府成立后,李运昌同志任省主席,家乡人习惯称呼他李主席,几十年后,这些留在东北的干部忆起当年出关,还感叹,到东北参加革命就是奔着李主席,他们心目中革命领袖就是李主席,根本不知道毛主席。

   在“老掌柜”离开几天后,日本宣布投降。那天,罗文口村里正好住着一支八路军部队,报务员从广播里听到消息,激动的跑到街上高喊:“鬼子投降了!鬼子投降了!”村民闻讯,纷纷从家里跑出,不管男女老幼,个个欢呼跳跃,手舞足蹈。卖水果的小贩把扁担一扔:“大家随便吃,鬼子投降了!随便吃啊,随便吃。”不知是谁弄来了锣鼓鞭炮,于是,咚咚锵锵、噼噼啪啪,村子里便响成一片。
    第二天,各据点的日军开始向县城里撤退,有小股的日军从村头经过,有人喊:快去打鬼子啊,再不打就打不着了。”
八年积蓄的仇恨愤怒顷刻爆发,老百姓不管什么投降不投降,停战不停战,村民家里有武器的,就抄起来朝村口跑,张达民也扛了颗七九步枪夹在人群里朝日军开了火,一时间,鸟枪、火枪、步枪、手枪朝着公路上的日军噼噼啪啪的打起来,日军起初并未还击,加快速度向丰润县城撤退,可是沿途各村老百姓都蜂拥而至穷追不舍,日军被激怒,在山坡架起大炮,老百姓见状呼啦一下散了,日军却不肯罢休,炮弹呼啸着落到村头,弹片雨点般飞进村,村民王玉恩的独生子躲在门洞看热闹,恰被一块弹片击中。王玉恩是富户,就这一根独苗,视若珍宝,这孩子自幼胆小怕事,八年抗争中一直缩在家里,两边都不沾,为看这最后的热闹,竟然丧了命,让人不由相信俗话所说的:“该着井死死不到河里。”
    鬼子刚投降的一段时间,局势比较混乱,流通多种货币,敌占区和解放区兑率相差很大,张达民听说天津那边兑率高,就想办法凑了一笔钱,约了李淑华王庆元,一起到天津兑换。这时美军已经进了天津城,他们在城外找到一个八路军办事出兑换货币,兑率是丰润的二十倍,他们扛着成麻袋的钱返家。
  有了钱,张达民尽情挥洒,亲朋好友排着队的来借钱,五百面额一张的票子,他发下去,告诉人家自己记着拿了几张,不打借条也不记账,到底借出多少都借给了谁,他完全不清楚,结果最后还钱的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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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5 13: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一窗烟雨 于 2014-12-26 08:51 编辑

     张达民在家乡救世主一样的扶困济贫时,他的妻兄刘佐斌已经到了热河,被委任建平县长,他拿了热河省人民政府的公告,带着一个警卫员到平庄伪满县政府,却发现人家抢先挂上国民政府的牌子, 喀尔沁旗旗长霍某自任县长,把伪警察特务等一百多人编成县支队,县政府大门口放了岗,持枪警戒,共产党人刘佐斌根本进不去,别说接管政权,连饭都没地方吃。
   不久,跟随苏联红军到达赤峰的王一伦,任命一个万姓下属为建平县长,万同志也带了百十来人 的队伍到达平庄。霍某见对方也有武装,跟自己旗鼓相当,只好放其进门,但是仍不肯交出政权。于是在这个小县城就出现了三套班子。刘佐斌是光杆司令,另两家都有武装,他无奈之下只好到赤峰找苏联红军定夺。苏军少校和王一伦协商后,决定刘佐斌任正县长,另两位任副职。刘佐斌才迈进县政府大门,可是霍某以保卫之名,在他门口设了两个岗哨,名曰保护,却让刘县长感觉随时都有性命之虞。
   接管了县政府,下一步就是接管所辖各区,刘佐斌从丰润带来的二十多个干部分散到各区当区长书记区小队长等职务,十几个区,根本不够用,特别缺少懂军事的干部。他就捎信让张达民速来。
    交通不便,张达民收到信已经是十一月份了,信是进关采购物资的大马车带到,送信人叫王子兴,是刘佐斌的警卫员,他此行的主要任务是替县长和书记接家属。
   大批干部出关去了东北,造成日本投降后的冀东也缺少干部,各县都办干部培训班紧急补充。自打清洗“汪派国民党”后就一直不被信任的张达民也被招到培训班学习,学习未结束,县委又接到通知张家口军校招生,县领导没跟他商量就把名给报上了。这让张达民很不满,他说,我都当过教官了还上什么军校?就在他跟领导僵持时,接到雏燕的信。雏燕,就是张达民在抗战中舍身相救的那个区长,他说正在锦州,给达民留了个连长的位置。一听去了就当连长,张达民很高兴,马上收拾行李准备动身。没想到,妻子和母亲一致反对,女人们认为,好不容易盼到鬼子投降,可以过安稳日子,又去打仗,实在是对不起她们。妻子甚至气愤的摔碎了一个大瓦盆。
   好不容易说服了家人,却传来国民党开始进攻锦州的消息,没等他去,锦州就失陷。张达民正懊恼时,王子兴到了,于是去锦州改成去热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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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5 13:5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一窗烟雨 于 2014-12-26 12:12 编辑

     热河策马啸西风之(二)                 
                                    二  青龙遇匪

   1945年10月19日,美军舰运送杜聿明的第十三军在秦皇岛登陆,31日向山海关进攻,。我军虽然进行顽强抵抗,山海关还是在11月16日被敌军攻占。十一月二十六日锦州沦陷,,与此同时,唐山也落入国民党之手。张达民他们便不能从唐山乘火车北上,只能借助古老的交通工具马车前往热河。
在农历十月的寒风中,一辆载满十一人的大马车从丰润出发。除张达民王子兴,车上还有建平县委副书记吉郑兴的妻子四个孩子和一个侄子,县长刘佐斌的妻子和名叫喜欢的长女及乳名大臭的侄子。这辆马车上的乘客总共是十人,上了路,张达民才发现,这么多人都身无分文,谁也没想到几百里路上需要住宿吃饭,他们把千里迢迢的远行当成了过年走亲戚,既没想到这是长途跋涉,更不知道沿途很多地方尚未建立共产党政权,土匪和地主武装疯狂的袭击共产党八路军,而他们包括王子兴都没带任何武器。张达民一下就预感到此行凶多吉少,他暗暗叫苦,却不敢流露半分吓到妇孺们,并叮嘱众人说既然没有武器,就说是接家眷的生意人吧。
   靠着张达民腰包里的“巨款”,一行人白天赶路夜里驻店,大马车走走停停,几天后到达距离唐山约115公里的青龙县,这时已经是公历十二月初,在青龙县驻有伪满警察部队第三旅,旅长叫张金祥,手下兵力约五千人,日本投降后,接受我军改编,被编为八路军冀东军区第三纵队,张金祥为司令。这支队伍经过正规军事训练,很有战斗力,敌我双方都很重视,自然成为争夺对象。据说蒋介石曾亲笔给张金祥写信拉拢。就在张达民他们到达那天,张金祥手下团长赵辅臣发动叛变拉着队伍要投靠国民党。

   在路上就听说叛军杀害了青龙县政府干部,他们本来打算在青龙镇住宿,这样不得不改变计划,投宿到距青龙镇约四十里的八道河子乡牧马村。

   牧马村尚未建立共产党政权,村里事务还是由伪满时的一个保长负责。父亲就找保长帮忙安排住宿,保长就把他领到比较干净宽敞的一户人家。父亲进屋见墙上挂件黄色大衣,一问,主人说他儿子是八路,还说他家已经住了两个八路的通讯员。父亲觉得这户人家很可靠,就同意了。这家有两个空屋,在东西两院,于是父亲带几个男人跟两个八路住东院,女人们住西院。
吃过晚饭,各自安寝,睡在一铺炕上,难免唠嗑,父亲保持警惕,嘱咐大家不要暴露身份,既使对同屋的两个八路也说是做生意的。
已经在路上颠簸了三天,大家都很疲惫,躺下很快就进入梦乡。父亲梦见鬼子围庄,特务们砸窗踹门的要进屋抓他,而他且躺炕上动不了,他急切的呼唤自己:“快起来,快起来,敌人来了!”真的急醒了,睁开眼发觉是做梦,刚要松口气,马上就听到真真切切的砸门声,未及起身,就见几把明晃晃的刺刀从纸窗捅入,与此同时几个“八路”也破门而入,用枪逼住炕上的人。炕上的通讯员见闯入者着八路军装便开口唤“同志”,对方恶狠狠怒骂:“什么同志!我是你祖宗。”借着窗户透进的月光,父亲见他们胳膊上系着白毛巾立刻明白这些人是叛军。
    原来房东之子,就是叛军。老头见家里住进两个八路军通讯员,连夜送信,招来了一个连。
   不由分说,两个院子住的男女客人都被捆绑起来关到东院的房子里,听候发落。想到县政府干部的遭遇,父亲感到这又是一场生死劫。翌日,看押他们的一个匪军说,当官的商量好咋处置你们了,男的枪毙,女的找婆家。一听此言,女人们立刻哭出声。父亲安慰她们说,别哭了,哭也没用,还是听天由命吧。二妗子吉妻勉强止住泪,为让大家打起精神,父亲索性唱起京戏逗大伙儿开心。父亲唱完《空城计》又唱《打渔杀家》,唱的正起劲,来了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见父亲唱戏,来人很惊讶:“都死到临头了,你咋不知道愁啊?”
  “生死由命,愁也是死,乐也是死,干啥不乐呵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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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5 20: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最近出门很长时间,没发上网欣赏作品,先报个到,有空在慢慢拜读,问好美女!
发表于 2014-12-25 21: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透明秋语 于 2014-12-26 16:17 编辑

未及细读,先给你置顶了,方便阅读。请老师给每一节都建个链接。以方便大家阅读。谢谢!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6 08: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一窗烟雨 于 2014-12-26 09:01 编辑
透明秋语 发表于 2014-12-25 21:18
未及细读,先给你置顶了,方便阅读。请老师给每一节都建个链接。方便阅读。谢谢!


  不要称老师,真的不敢当。称呼网名或者张凡同学都可。匆忙发上来,没分好段落,我整理一下建链接吧。谢谢版主重视本帖,力争写好回报版主赏识。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6 09:48 | 显示全部楼层


   听到如此回答,老头冲张达民竖起大拇指:“小伙子,是条汉子。”
  二人于是交谈起来。老头是八道河子村人,曾是远近闻名的绿林好汉,年纪大了金盆洗手回家种地,但侠义的性情难改,听说牧马村抓了十几个八路,他就过来看看咋回事。行走江湖之人最钦佩不怕死的,听说他们是丰润的,赵达立刻说他儿子就在丰润三纵队当八路,好几年没音信。张达民说他认识三纵队一个连长。赵达就托他给儿子捎封信,张达民苦笑到,“我明天就要吃枪子了,这信还咋捎?”
   赵达说:“是。我咋把这茬给忘了。”略一沉吟,他又说,“十几条人命,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断送。”
赵达虽然多年为匪,但一直坚守一条,没有生死过节不害人性命。赵达对张达民说,这样吧,我领你去找一个人,这人能救你们的命。
   看守挺给面子,真的给张达民松了绑,赵达就带着他去找村里的绅士董四爷。董四爷不仅是附近一言九鼎的豪绅,还是叛军连长的老师。他们到董家时,叛军连长正在炕上抽大烟。赵达进门就跟董四爷求情,说多年没儿子音信,十分惦记,想让这个丰润的小伙子带封信。董四爷一听是丰润的,就打听潘家峪的大地主潘会林,说潘会林是他的恩人,可惜多年没机会报答。张达民立刻感到生机凸显,他马上抓住,说自己父亲张腾亚和潘会林是同事好友。潘会林担任丰润县教育科长,张腾亚在县教育科任职,常带儿子去潘家做客。张达民在“清洗汪派国民党”被关押在潘家峪,对潘会林家宅院很熟悉,说的分毫不差,董四爷深信不疑,叫丫鬟准备纸笔,他要给潘会林写封信捎去。张达民说这事恐怕办不到,我马上就要做鬼。董四爷就对烟榻上的匪首说,放了这个小伙子吧,我得让他带封信。匪连长点点头算是答应。董四爷便开始写信。赵达在旁边松了口气,张达民却没松气,见董四爷说话真的好使,他便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说,”您只放我一个我哪能走啊?带了亲朋家眷一起回关里,就一个人回去,哪有脸见人,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
   董四爷脸一沉说,八路不能放。张达民就一脸无辜的说,您看我们哪里能是八路,都是娘们和孩子,是出关做买卖的生意人接家眷。我要是把朋友的老婆孩子给弄丢,回去咋交代?弄不好人家还会怀疑我谋财害命,把朋友的老婆闺女给卖了。人董四爷沉吟了一下,说这倒也是,你一个人回去是不好交代,那就把你们都放了吧。
   张达民还不满足,压低声音跟他说,您好人做到底,把那两个也放了吧,冤家宜解不宜结,杀了他们啥好处没有。这事闹的邻村都知道,万一八路报复,当兵的可以一走了之,您不能搬家,老小都跟着受连累。
董四爷想想是这个道理,就咬咬牙说:“都放了!”
   张达民故意激他:“您有这么大能耐吗?”
   董四爷眉毛一扬:“小伙子,我这么大岁数还能说话不算话吗?你先回去,明儿听信。”

   焦急的等待中度日如年,生死煎熬持续到第二天下午,赵达匆匆赶来。
  “快走!连长答应放入了,赶快走,别给他们机会反悔。”赵达催促张达民。

   大家上车快马加鞭的逃出牧马村,到了公路,张达民问赵达最近的村落有多远,盘算该在哪里投宿。
   赵达说:“天黑前能赶到八道河子,先在我家住一宿,明天起早走。”
   在赵家那晚大家的心还是七上八下,生怕匪军再追来。第二天,天刚擦亮,就跟两个去热河的八路军分手,各自上路。
  驾车的三匹马中有一个“掉鼻子”(就是感冒流鼻涕)不能再拉车,为感谢赵达的救命之恩,张达民做主,把这匹马送给赵家。
   上了公路走一段后,张达民告诉王子兴调头向西行。王子兴不解:“回丰润该往东走。”
   张达民说:“回什么丰润,去热河。”见王子兴还是不明白就解释:“不跟他们说回丰润,能逃出来吗?”
   就这样靠着机智和运气,张达民救了自己也救了同行十二人。出乎意料的是,为感激救命之恩送给赵达的那匹马,却害他差点送命。解放后村里有人检举,说赵家曾住过十三个八路,后来这些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家却多了匹马,由此推论这个老土匪图财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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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6 09:52 | 显示全部楼层
归路 发表于 2014-12-25 20:34
最近出门很长时间,没发上网欣赏作品,先报个到,有空在慢慢拜读,问好美女!{::feiwen: ...

朋友好,我这段忙着写东西也是很少上网了。年终岁尾的,杂事要处理的也多。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6 20:49 | 显示全部楼层
                        三非常列车


    到平泉后,听说前面的路还是危机四伏,父亲考虑带着女人孩子不安全,就劝她们回去。商量之后,吉郑兴两个年幼的孩子母亲携带和侄子一起返回,大臭受了这番惊吓也不想再去建平,刘佐斌的妻子却坚决要带着女儿去和丈夫汇合,父亲就让大臭和吉家一起回关里。
   马车给了返回的人,张达民决定从平泉坐火车去叶柏寿。平泉有火车站,火车却不一定啥时候有。国民党部队沿着铁路线进犯,所以火车不可能按时刻表运行,战火连天,也没老百姓出行,火车都是运送部队。因为铁路职工都是接收的伪满人员,其中难免混杂敌特,有趟车司机就故意制造脱轨,在车行驶到下坡时,他减慢车速跳下,让列车脱轨,造成我军伤亡。因为战事造成列车没有准确行驶时间,撞车追尾等事故也难免。
   张达民他们在车站附近小客栈住下,每天到车站打听有没有车,几天后的一个夜晚,终于有辆运兵的煤斗车到来,张达民赶忙带着大家到车站,找到一节空车厢,几个人爬上去,刚坐稳,就有个人过来,怒气冲冲朝他们喊:“下来!都给我下来!这车不能坐别人。”
   见来人披着军大衣还端了个大茶杯,架子十足,张达民就很反感,不客气的回敬到:“我们也不是‘别人’,也是去接收东北,你凭啥让我们下车?”
   “凭啥?就凭我是列车司令!”“茶杯”很牛气的回答。
    所谓列车司令就是本趟列车的负责人,当时八路军没授军衔,军装上也看不出官阶,既然是全车官兵的领队,肯定职务不低,张达民就尽量把语气放和缓跟他解释,同行有女同志还有孩子,大冷天的已经在此地等候多日,好不容易盼来辆车希望能带上他们去叶柏寿。列车司令不耐烦的一口回绝:“我这车去朝阳不过叶柏寿。”
   叶柏寿是去朝阳的必经之路,这是明摆着睁眼睛说瞎话,张达民简直是怒发冲冠:“铁轨从叶柏寿过,车咋不过?火车是想从哪儿走就能从哪儿走吗?”
列车司令不回答诘问,大概是被茶水呛住,连声咳嗽。
见其他人都胆怯的望着自己,张达民很坚决的说:“我们就不下车,除非你把我们拽下去。”
  都是革命同志,总不能上演全武行,何况还有女人孩子,“司令”只好说:  “好,好,你不下车是吧?火车出了事你负责!”然后一甩袖子气哼哼的走了。
“负责就负责!”张达民也不示弱,朝“司令”的背影喊。王子兴担忧的嘀咕:“要是真出事,你负得起责吗?”
“火车出不出事,能是咱们决定的吗?”张达民没好气的抢白了他一句,王子兴不吱声了。
   火车在夜色中轰隆轰隆的行进,车头的烟囱咕嘟咕嘟的冒着黑烟,行到一个山洞,车无缘无故的停下,浓烟就往后飘,车里的乘客呛得连连咳嗽。煤斗车本来就冷,到了夜里就像冰窟窿,小丫头喜欢冻得哭起来,她妈妈哄不好,就吓唬她:“再哭,眼泪把眼珠子冻住,让你成瞎子。”孩子吓得不敢哭了,为了把哭声憋回去,噎得直打嗝。
   第二天终于到叶柏寿,好像跟他们赌气似的,火车使劲咣当了两下才停住,几个蹭车的赶紧下车,生怕动作慢了火车启动,再把他们拉走。下了车互相对视,各个满脸黑灰,像是刚升井的矿工。
   在叶柏寿又等了两天,才等到一趟去平庄的火车,却是炮兵旅的专列,每节车厢都有卫兵荷枪实弹的把守,非本旅人员一概禁止上车,张达民看了也感觉无计可施,就这么放弃又不甘心,就在站台转悠,寻找机会,忽然看见走过来一个女人,在清一色男性的炮兵旅出现女人已经很稀罕,她披着军大衣还镶着狐狸皮领子,,更奇的是,她手里还牵着一只哈巴狗,这在共产党军队中可以说绝无仅有,十分扎眼。父亲暗忖,此人身份特殊,应该有相匹配的特权,就上前恳求:“同志,我们带着小孩去建平,在这儿等了好几天都没车,你看能不能给我们想想办法。”
  女人看了看小女孩,出于母性,脸上泛起同情之色,她说:“我也是搭车,说了不算啊。”
  巨大的希望化为泡影,张达民脸色肯定很沮丧,女人看出他的失望,动了恻隐之心:“这样吧,等会儿我上车,你们也跟着,能上就上。”
   张达民一听喜出望外,立刻把同行的人都招呼过来,过了一会儿,女人上车,他们紧跟其后,到了车门口,女人对卫兵说:“都是我一起的。”卫兵便二话没说的放行。
   上了车后,女人说车厢都满员,只能让他们到邮政车厢。邮政车厢紧挨车头,没有座椅,只能坐货架子上。货架子也行啊,只要别再出差头,顺利到达平庄就好。货架子半人高,或爬或跃,总算都上去坐好,车没开出多远,却听见司机跟列车司令吵起来。

原来,列车司令要求一路不停,司机开到天义站却把车停下来,列车司令就骂他,司机顶撞到:“不停不行,不停对面来车会相撞。”司令问他你咋知道会来车,司机不理,不管他咋骂就是不开车,正僵持着,对面轰隆隆过来一辆货车。
司机立刻质问“司令”:“你看咋样,不停?不停就撞上了!”列车司令自知理亏面红耳赤的走开。见火车的停和开都是随心所欲,张达民才意识到没问清这车到平庄是否停车就上来了,他赶紧凑上前向司机询问。司机回答不停,张达民正懊恼这车坐的求近反远,司机又说,到站他可以开慢点,让他们跳下去。
  车到平庄,张达民第一个飞身跃下,然后接托女人孩子,大家都落到地上站稳,清点人数,确定全体完好无损,这才想起没向那个女子道谢,也没弄明白她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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