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隔了好一会儿,雨鸽转换了话题,又问川南:“王健从那天走了就没再回来过么?”
“听我们队长说回来过一次,拿了些东西就走了。队长告诉我,今年上面给了我们点一个回城的名额,给他了。”
“这不成了越是偷奸耍滑越是可以早点走么?不管从那方面来讲,都该你走呀!”
“我?那不是浪费一个名额么?”川南淡然一笑,“我能过得了政审那一关么?让他走了也好,你瞧他在这儿和不在这儿有啥区别?算了,不说他了。说起他就心烦。肖晓微和张雪打算怎么办?”
你心中可以装许多人,可唯独装不下我。雨鸽突然有些伤感,半晌才说:“过几天,张雪和柳飞扬打算回家去一趟。一来看能不能想法子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二来,也想直接见一下那些招工的人。肖晓微学没有听她说过。反正她事有些难办。”
“哦。原来这样。其实,张雪要好办些,她是顶替父母的班,除了政审严一点,其它的并不会很严。”
“是么?你怎么知道?我倒是听那胖子主任说过,要求严得不得了。”
“他不那么说,还有谁去给他上供呢?他又到那儿去哄那些涉世未深的女生呢?就是肖晓微有些麻烦……怀着孕,人家那些招工的单位……呃,对了,你的那事,王胖子没再来为难你吧?”
听他这么一问,雨鸽又想起自己的伤心事,喉头一下就紧了。哽咽着说:“你还知道问起我么?我以为你把我全忘记了。”
川南见雨鸽这样,慌神了,忙劝道:“雨鸽,你是咋啦?也确实怨我,一忙,就把你的事忘了。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多一个人商量总比你一人闷在心里强。”
雨鸽擦干眼泪,站起来,走进堂屋里,从挂包里将那封信掏出来,又回到厨房:“本来那天我是要到县上去的。想去了结这件事,可半路上给刘队长拦住了。”
雨鸽将信递给川南,说:“我是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也顾不得羞顾不得丑了。你看吧,看看你的雨……同学是怎么被人家欺负的……”最后这一句,完全是抽泣着说出来的。
川南有些疑惑地接过那封信,自语道:“这不是我给你那封么?怎么……”他把里面的照片掏出来,匆匆看了看,又放了回去,说:“我明白了。雨鸽,你放心,你说个时间,我陪你到县上找他去。我就不信他一个知青办的主任,就能只手遮天。我一定去把底片要回来!”
雨鸽的泪水像断线珠子,接连不断地滚落下来,她将头伏在自己的腿上,哭得十分伤心。
川南朝锅里看了看,将锅盖盖上,给她绞了根热毛巾,蹲在她面前:“雨鸽,别哭了,对待恶人,光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来,把眼泪擦了,越是这样,我们越是要挺起胸膛做人!”
雨鸽抬起头来,看着这个让自己心仪的大男孩,止不住一阵激动,她轻轻地将头靠过去,靠在川南的胸前,说:“川南,我爱你,真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
门外响起一阵放什么东西的响声,还不待雨鸽从川南怀里离开,陆仙儿已走了进来。
川南多少有些尴尬地站起来,问道:“你来了?快进来坐坐……”
“给你,卖熊皮的钱。外面有两捆柴,给你熬胶用……”陆仙儿将几张纸币放在川南的灶头上。
“不是说好了吗,那钱给你爸妈滋补身体用……”川南的话还没问完,陆仙儿头一扭已跑了出去。
那边,雨鸽已从先前的激动中平息了下来,见到陆仙儿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感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压力。尽管川南这次没拒绝她,甚至还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但她明白,她和川南要成为眷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然而,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她相信这一点。
“要抓紧。”她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