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蓝朵 于 2013-11-8 15:38 编辑
(六) 夕阳收敛了余晖,热气渐渐消散。海风也没有给雪洁送来清爽,心里还是热燥燥的。热了点剩饭,把菜到进饭碗里,端着饭碗,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往嘴里塞,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女儿挺忙,好些日子没过来了;儿子也没有时间听雪洁唠叨。吃完晚饭,把饭碗往水池子里一放,就想找个人说说话,倒倒心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烦乱。还是得找鹃子。 电话通了,“鹃子,” “你找谁?” 雪洁一愣,赶紧说“错了,对不起。” 当鹃子接到电话,雪洁一时又不知道从哪说起了。 鹃子说:“我正要给你打电话。” “怎么?回去顺利吗!”雪洁摸不着头脑。 “玉翠下午过来了。是打听风儿跟你的事。问我她跟风儿能不能复婚?” 雪洁问道:“她是不是怀疑我不同意他们复婚啊?” 鹃子说:“我告诉她,能不能复婚关键是玉翠你自己。玉翠没大弄明白我的话。” “怎么回事?”雪洁问道。 “美国老板要和她结婚。玉翠哭着、闹着不愿意,告诉老板:一辈子忘不了风儿供她上大学、帮助她一家人的恩情。” 雪洁说“大学时我们就知道。玉翠家姊妹多,亏了风儿,要不然玉翠很难坚持四年!” “玉翠跟我说过,风儿是抗日战争后期出来打鬼子的。那时,每个月除了生活费,几乎都贴补给玉翠家了。玉翠她父亲把风儿看成自己的儿子。”鹃子说。 雪洁感慨地说:“风儿对玉翠有恩啊!” 鹃子说:“她带着孩子去美国,风儿不去。玉翠跟我说过:舍不得风儿,也舍弃不了美国。” “还是舍弃了风儿啊,”雪洁说。 “是啊!本来她想用离婚逼风儿去美国,她到美国以后,还是希望把风儿拉过去。没有想到离婚伤透了风儿的心,也伤了她父母的心。她爸说玉翠没良心!我说她白眼狼。”鹃子说。 “怨不得玉翠不敢跟老板结婚,”雪洁思忖着。 鹃子说:“她父亲病危,美国的哥哥都回来了,玉翠没敢回来。还是风儿和她弟弟妹妹送老人走的。” “啊,玉翠背着良心债呢!能复婚。”雪洁肯定地说。 “哎呀,别说美国那位老板不撒手,就是玉翠自己能舍得美国的那张绿卡吗?高亮急慌慌拽着风儿回广州,就是怕那位老板得手啊!” 雪洁越听越糊涂。拿着手机站在地当中,“你说这玉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真是海里划木船,找不着北了!” 电话里有敲门声,雪洁问鹃子:“你有事啊?” “没有事,风儿来了,你跟他说说话吧?” 雪洁一惊,顿了一下“算了吧,这么难为!风儿现在跟我说什么啊?!”雪洁不想让风儿为难,就关上了手机。 不一会,手机铃声响了,看看是鹃子。雪洁脸发热、心跳快。 “你这是让我付电话费啊!风儿过来拿我给他捎来的崂山绿茶。” “他到现在还喜欢喝崂山绿茶啊?” “你怎么知道?” “哎呀,好多年了,我的一个学生跟风儿是邻居,让她给风儿送过去两斤崂山绿茶。学生毕业,就再也没联系。” “哈哈,这习惯还是你培养的呢!对了,大杏今天来电话说到金线的事。” 雪洁惊讶地说:“她怎么说?” “主要是问金线的来历。我说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吧?” 雪洁没吭声。 “对了,让风儿跟你说说。” 风儿接过电话。 雪洁对风儿说:“你什么也不用跟我说,我理解了。” 风儿说“我跟你说说金线的事吧。那是我大姐年轻的时候给有钱人家的小姐绣嫁妆,赚的。她把这些金线编成了小辫子。我出来打鬼子,大姐给我当念想。” 雪洁“哎呀”了一声,“这么有纪念意义啊!” “我结婚时送给玉翠,玉翠不要。嫌不好。”风儿回忆着: “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我想送给你,怕玉翠多心。” 雪洁一下子明白了。脱口而出:“噢,你就找了个借口,在晚会上公开了这条金线,表面上是机遇传到了我手中,实际上是你在操作!哎呀,好费心机。” “这条金线会给你带来一生美好,是我真心地祝愿。”风儿说。 “真遗憾,”雪洁想告诉风儿大杏拿走金线的事, 风儿打断了雪洁的话,“这条金线还有一个故事,一直放在心里,玉翠也不知道。它还联系着一位女烈士。” “啊?!” “那是日本鬼子投降之前,一次,外出执行任务,去堡垒户妇女队长家拿消息,刚进门,就听吆喝伪军进村了。妇女队长急中生智让我换下军装,当她丈夫,躺在炕上装病。后来去取军装,衣服已经洗过,没找到金线。队长她娘告诉我,金线在她闺女手里,不给了,等着娶她闺女的时候,金线就一块回去了。” “大娘看上你了。”雪洁说。 “妇女队长机智、干练,我们经常打交道,挺了解。我只好回部队了。过了不久,有人捎过来金线,我一惊,来人告诉我妇女队长在战斗中牺牲了。” 雪洁很不平静,反倒不想告诉风儿金线被大杏拿走的事情了。 “我一定好好保存这条金线!它刻在我心里了!” “我不是随便送人的啊!”风儿把话一转“你好好保重!”语重心长。 “明白了!你也好好保重!” 雪洁关上手机,心里热乎乎的,那团烦乱跑得无影无踪,好几十年了,今天才知道这条金线的价值。雪洁埋藏在心里影影绰绰的那份情谊,好像掉进了显像液里,一下子就变得那么清晰、靓丽、深挚、厚重。 激动地自己对自己说着:“玉翠也好,大杏也好,让风儿自己去做主吧!这份珍贵的心意决不能让大杏夺了去!” 倒了一盆热水烫脚,忘了加热水,觉得水冰凉:“哎呀,真不该让大杏拿走,怎么没想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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