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窗烟雨 于 2013-7-15 20:02 编辑
我们是牛郎的儿女 新寓言 “弟弟,你说,是人间好还是天上好?”
“当然是人间好。”弟弟毫不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呢?”我追问。弟弟又长了一岁,该启蒙了,可是天上没有学堂,即使有我们也进不去,因为我们是“三无户”。我曾问过爸爸什么是“三无户”,爸爸说他也不大懂,大概就是没户籍、没工作、没住所的意思。我们是追随母亲织女上的天,并非天帝钦封的星宿,所以我们在神仙世界是没有户籍的。天上的神仙不吃饭,也就不用耕作,更不放牧,爸爸这个牛郎顺理成章的失了业。而我们所住的星也是王母娘娘安排的,为的是隔断我们和母亲,属于天堂建设计划之外的临时建筑。我们的出身就比神仙的孩子低一等,再没有求学的机会,永远也不可能和那些仙二代们平起平坐。心有不甘的我决定带着弟弟自学,可弟弟小不懂事,贪玩不用功,跟他说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他睁大眼睛听着似懂非懂。目不识丁的爸爸只知道应该让子女受教育,道理却讲不出所以然。幸亏母亲在被外婆带走之前教会了我识字。
“人间,有很多小伙伴一起玩藏猫猫,可以去河里抓鱼。”弟弟眨眨大眼睛,“还可以上山放牛。”
“你想放牛了?”我拍拍他的头。“在地上的时候你根本不爱放牛。”
“放牛的时候可以捕蝴蝶。”弟弟正是贪玩的年龄。是啊,我也想念人间,虽然离开还不到一年。地上的人都向往天上,烧香磕头求佛炼丹的想成仙,哪里知道天上的寂寞。人间有四季变换,有风雨晴岚,有山川湖泊,有鲜花绿草。人,有喜怒哀乐,有爱恨情仇。天上有什么?放眼望去,满目荒芜,空,就是一切,要不然怎么叫”天空“?一颗星与另一颗星的距离有多远?肯定比一颗心到另一颗的还远。否则,为何一年的时间里,我们都没有邻居来拜访?我们也不能去拜访其他星宿,我们本能的感到受排斥被鄙视,并不被仙界承认,更别说融入了。天堂里也是有等级的,虽说我们的母亲是天帝的女儿,可父母对儿女也是有厚薄的,妈妈成天纺线织布,哪像仙女?分明就是个女工。原本就不受爹娘待见,又私嫁凡人,她在天神们的眼里早已与凡人无异,回到天庭的母亲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可想而知。起初,弟弟成天吵着找妈妈,我就说:“你叠纸鹤吧,等你叠满一千只,我们就见到妈妈了。”“姐姐,你傻吧?天上哪有纸啊?”是啊,天上的神仙是不需要纸的,天书都是无字的,纸,还有什么用途?听说啊人间都不用纸了,出了电子书。成了仙的孩子是不用照看的,也永远长不大。没有了成长也就没有期许,我们在爸爸的眼里似乎若有若无。爸爸的双眸总是盯着银河的那一边,只留给我和弟弟沉默的背影。弟弟曾问我,爸爸是不是把我们忘记了?我知道他没忘记我们,只是他的心被银河那边的人占满。他的心痛我能懂。别说爸爸,我和弟弟的心何尝不痛?说到心痛,人肯定要问:“神仙也有心吗?”我弟弟会毫不犹豫的说:“有。”弟弟小,很天真,他以为自己有的 别的神仙就也有。他不清楚我们和别的神仙是不一样的。我们之所以能越过人与神的界限,是父亲对母亲的深爱给了他超乎寻常的能力,他不顾一切的追赶,越跑越快,渐渐我就感到他脚不沾地,我惊呼:“爸爸,我们飞起来了。”他根本没听见,拼尽浑身力气迈开大步,一下就跨进天门。我们还未来得及去掉身上的“人气”就成啦天上的星宿,故而我们保留了人心。
七夕终于到了,那是爸爸妈妈相逢的日子,是王母娘娘按人间的记年法定的,因为我们父子三个是人,即使成了仙,在外婆的眼里也还是“人”,就像乡下人进了城,也还是被叫做乡下人。
爸爸挑起我和弟弟去见母亲,在我们和母亲之间,隔着一条银河,银河不同于人间的河,没有喜鹊搭桥,就是神仙也过不去。鹊桥也不同于人间的桥,没有桥墩,也没有桥梁,更没有栏杆扶手。喜鹊们松散的从河这边连到那边,这就是桥了。来搭桥的喜鹊,有的是自愿前来,有的是不敢不从命。爸爸挑着我们姐弟晃晃悠悠走过这摇摇欲坠的桥,快到天亮才跋涉到河的对岸。母亲早已急得六神无主,她扑上来把我们姐弟搂到怀里,涕泪交零,爸爸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搓着手,竟然找不到一句话说。
人间正是初秋,人们刚刚从酷热中解放,清凉的月夜,让很多人充满遐思,他们躲到瓜架下想偷听我爸爸妈妈说了什么。他们什么都听不到,除了我们的哭声。神仙也会哭吗?会的,尤其是我们,离开了人间又融不进仙界,我们有着流不尽的泪水,诉不清的孤独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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