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细徽 于 2016-8-30 14:40 编辑
提起运程就会想到“流年”人们就会有流年逝水或逝水流年的感叹，人生苦短过程却是那样漫长，长得就像长江的流水，你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最远的流年走百年，最短的运程胎死腹中，外婆走了八十四年。 外婆喜欢我，从未打过我的外婆却在她八十大寿那天赏我一耳光，原因很简单，她老人家那天高兴之余，将我拉到僻静处悄悄的跟我讲，要我为她打一本流年。我笑咪咪的问“就是帮你写祭文吗”外婆顺手就是一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耳脸通红。捂着被打的脸我问外婆为什么。外婆生气的说“连祭文和流年都分不清，写流年是记载生平不带感情色彩。祭文必须写得声情并茂，需要煽情。我的祭文等我去世了你再哭着帮我写吧”。后来我仍是这样理解的，流年虽是人生的一篇“缩影”缩影也可穿越祭文。即然外婆求我，哪有不写之理，我便跟随外婆来到外婆的房间。 我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也许与小时候常常给外婆写信和跑腿有关，外婆最喜欢我，因此为外婆跑腿我比兔子还跑得快，大家都笑我是外婆的狗腿子。不喜欢阅读的我，却喜欢听外婆“念经”所以滿脑子的外婆文化，连写信都是外婆教的，外婆怎么说我就怎么写。那时外婆的儿子在东北，是国防科技人员，为了保守国家机密三十年沒回过家乡，母子连心的纽带就是两地书。外婆为了提高我的写作水平所以经常要我为她写信，外婆为了让我帮她写信，不知对我说了多少好话也不知给我吃了多少蜜糖。这次外婆没有给我糖吃，而是给我泡了一杯茗香，从她唠唠叨叨的讲述中我走进了外婆的缩影。 外婆经历了一个世纪的五分之四的日子还有多，她的运程却很简单，经过浓缩后只剩下了生老病死和悲欢离合。坐下后我要外婆先讲她的出生； 百年前的外婆是金技玉叶一枝花，出生于一个官商之家，是典型的“富二代”。外婆描绘不出父亲的官有多大，只知道那时的盐有多贵，那时买盐有多难。只知道那时的孝子为了孝敬父母，买了盐巴回去还只能在父母的饭里放一点点调调口味。那时建一栋别墅的银子只能买1吨多盐。所以盐和铁一样的精贵都由政府统治。外婆只知道他的父亲是管盐官的官。潮汕地区的盐官都在外婆父亲的管辖范围之内。 外婆的母亲是广东梅县人，虽然生得温柔秀丽却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女商人。善于利用天时地理跑南洋专做一些丝绸生意，难怪外婆年轻时穿的衣服比普通人的不同还遭到过别人的异议。 外婆的父亲因身体有病，带着夫人和一双儿女提早告老归乡。在家乡修造了房屋，置备了良田，过起了舒适的疗养生活。从小受到过良好教育的外婆，小小的年纪，琴棋书画样样行，还会拉手风琴，使乡下人大开眼界。农村的人沒有见过手风琴，有人将手风琴当成了“金折子”。说金折子可以唱歌还成了一则笑话，“金折子”就是当时商店为顾客豋记欠帐的可折叠的簿子。 像外婆这样的一朵好花决不会插在牛粪上，于是父亲要给她找一个好儿郎。左挑右选最后选择了外婆弟弟在黄浦军校的同窗好友，比外婆小两岁。外婆的嫁妆除了家具和衣服以外还有良田和佣人。当时的十里八乡都赞美这桩美好的婚姻，祝福他们男才女貌，白头偕老！外婆说结婚的那天，来了一位女客人却讲了一句不吉利的话，那位女客人打开外婆六箱陪嫁的衣服说“你有这么多陪嫁的衣，如果哪天有不测风云卖掉也能吃三年”当时外婆听了很不舒服。后来上帝真的开了一个玩笑，将这桩美满姻缘打了个折，外公的生命长度为四十二年，外婆活到了八十四岁。
家中的大树倒了，没有受过苦的外婆撑不起这个家。八个子女加外婆共计九口人的嘴巴合起来像个撮箕，每天需要大量的粮食和物品倒进去。怎么办？外婆忽然想起了那位女客人不吉利的预言，只有“坐吃山空”了。这就是一个“富二代”的下场。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又因祸得福，外婆将田地卖给了一个勤勤恳恳的铜匠，全家人才度过了这个难关。三年过去了，全国解放了，划成分时外婆划成了贫农，土改时外婆又分到了土地。那位铜匠却阴差阳错买了一个地主成分，土地被沒收。三十年辛苦換来的田地付之东流。外婆感慨的说；也许这就是流年，这就是运程吧。外婆的一生是幸运的，晚年的外婆无病无痛，儿孙满堂，终年八十四岁，是寿终正寝。 我没有为外婆写祭文，我正在生小宝宝，是后来才知道外婆仙世的消息。我也没有哭泣，因为人都会要死的。每到外婆的忌日，我就会想念外婆。想起小时候外婆常常教我们唱儿歌；“先生弟后生哥，生了妈妈生外婆。妈妈嫁我敲锣，敲到外婆门前过，看见外婆睡摇窝”。风趣幽默的外婆感染着我们，使我们的家庭充满了欢声与快乐。 我的外婆是小脚，每当外婆洗脚时，我会拉一条小板凳坐在旁边，看着她将那长长的绑带解下来，洗完后又慢慢地将绷带缠上去。人家都是说三寸金莲，外婆为什么是五寸呢，原来外婆的父亲是位开明人士，每到深夜不顾外婆母亲的阻拦，将女儿的脚悄悄解开绷带才使女儿变成了五寸金莲。那时衡量一个女子的德行，不看她的才能有多大而是看她的脚有多小，难怪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小脚的外婆没有走过千里路，却读过千卷书，古今中外的故事无所不看，无所不读，也无所不能。博览群书的外婆与丈夫举案齐眉，才情相映。在外婆丈夫因身体的原因从军队回到家乡当历史教师的日子里，每当丈夫因病不能任教时外婆就去代理。外婆讲历史课是不需要看课本的，双手叉在背后，从头到尾，讲得有声有色并且滔滔不绝，听得学生们眼目圆睁，有几位比外婆还大几岁的学生对这位不是老师的老师配服得五体投地。可惜比翼双飞的翅膀折断一支了，外婆再也无法展翅了。
外婆在外公因心脏病去世后很坚强，望着四双需要抚养的儿女，不惜自己的嫁妆，当机立断，用娘家陪嫁的田地，换来能够维持全家生活的物品，度过了人生中最大的难关。外婆为了女儿的幸福婚姻，不顾被家族唾骂的风险，将两个女儿送到离家很远很的省城，才免去了两个女儿要被族长作主嫁给地主崽子的下场，在外婆的庇护下我的母亲和姨妈才有了今天的幸福。
外婆为了我们健康的成长，迈开她那五寸金莲的步伐，穿梭于子女的家庭帮忙，受过外婆哺育的我们身体强壮，心理健康。我们是外婆的第三代，我们的下一代的下一代也岀生了。我们已经退休了，老有所乐，老有所养。我们要欣喜的告诉外婆，改革开放以后的日子蒸蒸日上，再也不是外婆那个时代；正月莫讲起，二月吃借米，三月歺管歺，四月吃麦弯，五月饿得哭，六月吃积谷，七月禾熟了，八月当阔老，九月平得住，十月挖红蕃，十一月沒有钱，十二月又过不得年的那种苦日子。顺口溜的日子一去再也不复返了， 外婆百年后的日子，盛世又已来临。外婆的子孙共计四十五人，如同长江后浪推前，一浪高一浪。外婆的后代幸运地生活在改革开放的年代，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成为了自食其力的新一代。利用劳动所得的收获，又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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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5 14:18
发表于 2012-7-5 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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