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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杖的记忆
年前收拾房间,发现一副保存很久的拐杖,黄盈盈的木质杖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芳香,摸在手中有一种油光水滑的感觉。虽然有几处斑块,但杖身上隽刻着一条云中腾飞金龙与金凤凰依然可见。
一晃快近40年了。这是上世纪80年代初,当年我年轻身强力壮。在千山风景区开会时爬到山上用5元钱买的,材料是藤木既结实又有韧性。母亲年时已高,身体不好,我是给母亲准备的。看到这副拐杖,母亲音容笑貌立刻出现在眼前,那一段段悲壮、心酸的记忆又让我想起......
母亲勤俭又很坚强。她42岁那年,父亲去世,领着我们兄妹6人顽强地度日。
房前屋后院子很宽畅,就领着我们这些不辨菽麦的孩子种上菜,如菠菜、韭菜、豆角等。孩子多粮食不够吃,她就想办法,用细粮和别人家多换一些粗粮。她像棵老松树巍巍然然郁郁葱葱,骄阳下如旱伞遮日,烈焰下送来阵阵清风,夏日淫威都由她来承受。
那年,两个妹妹要随学校下乡,母亲不放心,就报名带着孩子一起下乡,走“五七”道路了……她像保护神一样,对我们呵护备至,疼爱有加。
我每天坐通勤火车上班,车上风大,母亲怕我冷,就自己买羊毛纺成线,织成毛衣,然后用锅把白毛衣放上染料,煮一煮就染上了色。当我穿上这件毛衣时,心情格外激动。这件毛衣虽然没有商场买的那样华丽多彩,但她是母亲用心血织成的啊!
有一次,下零点班回家,母亲亲自包了碗饺子,我狼吞虎咽吃了下去,也没让母亲尝一个。现在回想起来,母亲像耕牛一样,用人生的犁铧为我们开拓沃土,被岁月的磨难快吸干了心血,感到非常内疚。
母亲心底善良又很愿意帮助别人。记得三年自然灾害期间,那时能吃的野菜都挖光了,能吃的树叶都摘秃了。在山上,远处有一片绿绿的开着紫色小花的野菜时,我忙问母亲,能不能吃?她走到跟前仔细地看了看,拔了一棵用嘴嚼了嚼,然后点点头。母亲当年在老家村妇救会里,一边帮助做军鞋,一边上山和乡亲们去挖野菜充饥,那时就认识很多种野菜。今天看到的野菜叫“葥葥”,许多人都不认识。母亲把挖的野菜洗净泡完,放在锅里撒些苞米面蒸一蒸就能吃。她又告诉邻居怎样识别这种野菜的方法,在那个年代里饥者易为食,能找到这样可以吃的野菜充饥,算是件十分荣幸的事!
母亲尤如一块晶莹透明的宝石,还从不同的角度闪射着中华民族优良传统的光辉……有一次,邻居家的孩子吃不饱,晚上哭闹,母亲就让我把她回山东老家带来,仅剩有少量煮熟的白地瓜干,盛碗送去。当时我们全家都饥肠辘辘,我不愿意去。我说,妈你还没吃饭呢。她就说,孩子去吧,全当妈妈吃了。这件事给我记忆很深。
母亲虽然没有文化,但有思想,做人做事的道理都能讲明白。对子女的教育一刻也没有放松。她经常告戒我们:做人要诚实、做事要踏实。有一年,我被派往国外学习。母亲打心眼里高兴,喜极而泣。拉着我的手说,孩子,不要忘记家啊。多少年来,不论我走到哪里,不论我做什么工作,不论在什么岗位,都没有忘记母亲的教诲:坦坦荡荡做人,勤勤恳恳工作,没有忘记“家”。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这个家就是大家,这个家就是“国家”。
每每想起这些,好像有一种责任感、庄严感油然而生。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就会应刃而解了。这就是母亲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啊!
我清楚地记得,结婚后每逢回家看望母亲时,她总是拄着拐杖一刻也不停歇地给我弄这弄那。那咯噔——咯噔的声音,犹如一曲动听音乐,让人难以忘怀。每当我离开家时,母亲总是把我送到大门口。每当我行至转弯的地方往回看时,母亲仍拄着拐杖站在那里,两眼凝视着我的身影,雕像一样的一动不动。微风中,母亲的白发飘舞成一副绝妙的剪影,目光痴痴地看着我一步一步地离开家......
然而,母亲宛如一棵老松树,在大地上坚强地活着,年复一年的风霜雪雨中,树皮开裂枝叶凋榭,她终于老了,风烛残年倒在地上。73岁那年她病重卧床不起病,撒手长逝离我们而去了,当时若有一支牧笛,我会吹出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的调子,会吹出哀婉幽远,不堪回味的长音……
如今,我们建国70周年了,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妹妹弟弟们都退休了,生活也越来越好,孩子们都是大学、中专毕业了,有的是人民教师、有的是解放军战士……连我的小孙女都上大学啦,如果母亲在天之灵能看到的话,一定会十分幸慰!
望着母亲抚摸了不知多少遍的拐杖,它似乎还在放着光芒,我虽年逾古稀,但仍激动万分,……母亲艰难的命运,坚忍的意志和毫不张扬的爱,随光阴流逝,在我心中愈加鲜明深刻。母亲,我们永远怀念您!
2019-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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