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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公孙九娘 于 2012-6-1 22:10 编辑 <br /><br /> 九娘刚满20岁,爹就被打了坏分子,春上由本家嫂子杏花做媒,一辆破自行车将九娘从城里带进了杏树沟。都说九娘命好,不几年俩女俩儿。可九娘脸上总是愁云罩着薄雾。咋也看不出日出。每天起早贪黑,撅着腚弯着腰,迎着骄阳淋着风雨,在半坡上兔子不拉屎的地里刨啊,刨。任她和男人累散了身架子,打下的粮食,分那点口粮。也填不饱几个孩子的肚子。望着坡下那干枯的河床,九娘抹抹额头上的汗水,从心里挤出几个字:咬牙自语:杏花哎!你不得好死!
九八年冬,男人死了。小女儿燕子高中毕业便返城里打工,和九娘一样,20岁自己找了婆家。女婿聪明又能干,没几年小日子便过的红红火火,铺面越开越大。外孙女贝贝三岁了,女儿女婿舍不得找保姆,便接了九娘进城照看。九娘适应城里倒比乡下快,进了闺女家的门,赤脚走在光滑能照出人影的地板上,心里甭提那个美。又忍不住一阵心酸落泪。晚上九娘一阵折腾,穿着女儿新的买的睡衣,一会沙发床,一会睡地板上。燕子笑着说:娘,别硌坏了身子。九娘就咧开那张缺了门牙的嘴笑着说:这可比咱家的土炕舒服呢。
九娘脑子很灵,各种家电都会用,电饭锅里煮上米饭,微波炉里烤上肉。洗衣机里转动着总也穿不脏的衣服。九娘就和外孙躺在地板上讲故事;坐在地板上搭火车,真盼着这火车有一天能开进村里。城里日子像天堂,夏不热,冬不凉。九娘在城里那个乐啊。梦里都会笑。小儿媳妇要生了,贝贝也背上书包上了学,九娘又回到了村里。
乡下的空气很清新,乡下的鸟鸣很动人。只是坡还是那个坡,水还是那个水。
九娘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九娘依旧很快活。伺候好儿媳做好饭,喂好鸡鸭拦好猪圈,就挽着个竹篮去小河沟里洗尿片,村里的老姐妹见了就问,怎么不在城里享清福,又跑回这乡村里受劳累。九娘咧着那缺了牙的嘴说,等孙子长大了,闺女还接俺进城呢。于是又向村子里的老姐妹们描绘起城里的车,城里的楼,让从未走出过乡村的姐妹好眼馋。人们都说,九娘好命啊。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孙子出生了,九娘的希望也越来越远。孙子长大了,九娘走路也越来越吃力。女儿又要来接进城,九娘倒开始留恋起这个小村,毕竟这里才是自己的家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现在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月色如水的夜晚,沸腾了一天的村子静了下来,只能隐约听见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吠和田间屋后菜园里的虫鸣声,九娘坐在那自己的土炕上,抱着压在箱底很久的带补丁青布夹袄,一边摸索,一边老泪混浊:人呦,一辈子。。。。。!
九娘病了,下不了炕,不吃也不喝。儿女急得团团转,九娘说,不用给俺抓药了,俺的病俺清楚,是你爹他想俺了。儿女们就哭。
九娘弥留之际,只出气不进气,就是不闭眼,儿女们哭着说,娘,有什么话您就说吧,我们都在呢。九娘张了张嘴,看了看围在炕前的子孙们,挤出最后一句话:杏花哎!你不得好死!头一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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