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标连载---连队生活

小常晓

第二篇 军旅生涯

1969 年 12 月 8 日，我们哈尔滨的 900 名新兵，乘坐军列
火车，踏上了从军征程。没想到，这一去就是 13 年。
到了大连这座海滨城市，新兵们异常高兴，都以为进入了天堂。没想到，第二天，除少数几十个人被分在大连的旅大警备区后勤部和外长山要塞区驻地在大连的海运大队之外，其余的人都被分到了外长山要塞区的各个海岛上。
我被分配到了离大连最远也是最小的岛—乌蟒岛。全岛面积 1.83 平方公里，驻军有陆军的一个守备营、海军的一个岸炮
连，空军的一个观察哨，地方老百姓是一个大队 200 余人。乌蟒岛位于外长山列岛前沿三个岛屿——石城岛、海洋岛、獐子岛的中心枢纽位置，位置十分重要，所以才配备了陆、海、空三军近 500 人的兵力。

第一章 三年的连队生活

在船上经过七八个小时的颠簸，大多数新兵都晕船了，吐得一塌糊涂，在刺骨的寒风中，在头昏脑胀的晕船后，登上这荒凉的小岛，许多新兵都哭了，这、这鬼地方，跑都没处跑啊！
新兵的训练生活是紧张有序而又新鲜刺激的，分到岛上的16 名新兵组成一个班，由 68 年入伍的营部司号员徐广林任新
兵班长，他那会刚满 18 岁，单纯，热情，认真而有些急躁。新兵中多一半文化不高，甚至有几个半文盲，除了自己名字外， 识不了几个字。那是林彪元帅主政军队工作时期，政治统帅一切，军训科目四成，是列队，持枪，射击等室外项目，其余六


成时间都是学习，教育，讨论。学习讨论中，营连的首长们常来授课并参加讨论。多数新兵不会发言，经常冷场，徐广林班长急得满脸通红。我是新兵中学历最高的了，所以，于情于理， 我总是被安排到第一个发言，由此和营连的首长们都逐渐的熟悉起来，半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后，营里下属的四个连队首长都来要我去其所在连队，最后 ，还是营里领导决定，分配我到与营部相邻，人数最多的乌蟒岛守备连的八二迫击炮排。
那时，岛上的地下工事，即各个相连的坑道还没有修完， 部队多数时间是打眼、放炮、清渣、木头支架、水泥背负等三班倒的施工，劳动强度很大。生活也是异常艰苦，天天是萝卜、白菜，土豆，咸鲅鱼，顿顿高梁米饭。每周能吃一顿细粮，大米饭或炸油饼。吃细粮时，老兵有经验，先盛个大半碗，吃完后再去盛满满一大碗，我们新兵第一碗都是满满的，吃完再去盛，没了，只能吃个半饱。水是配给制，每天一人一盆水，洗脸、刷牙、洗脚、洗衣服都是这一盆水，这些水不是岛上自产的，是从大连用船运过来的，所以，水贵如油啊！
下连不久，部队按照军委的统一部署，开始了“两忆三查” 活动，具体内容记不住了，但搞得是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由于大家把我看作“文化人”，所以连里许多的文化活动，如板报， 墙报，编写家史宣传材料，歌词，文艺节目，绘制地图等等， 都分配并要求我在限定时间内完成。虽然挺辛苦，常常要熬通宵才能按时完成任务，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那个年代，人人都在积极要求进步，以苦为荣，以苦为乐嘛。
部队还时兴“谈心”“结对子”活动，休息时间里，海边上，坐满了谈心的“对子”，（可惜岛上没有女兵啊），谈些啥？现在是一句也记不起来了。
70 年的 4、5 月份吧，我被选为连队团支部副书记（书记


由连队副指导员兼任），之后，作为新兵代表又被选为营里团工委委员，算是新兵入伍的头三脚吧！
岛上生活固然艰苦，但也有不少乐趣，例如：
—吃海参。
那时岛上的野生海参很多，也很便宜，干参才三块钱一斤。一次，我去渔民的“大头班”（即潜水下去捞海参、鲍鱼的）联系军民合作事宜，一个渔民把已开膛破肚有七八公分长的大海参给我一只，“来，小伙子，尝尝这个”。我咬了一口，滑不里叽的，有点腥味，但感觉挺鲜，挺好吃的，渔民怂恿我，好吃就再吃一个，又吃了一个，不敢吃了，因为部队有纪律，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吗！我留下二角钱就走了。晚上，快要睡觉时， 突然，鼻孔哗哗的往外流血，我真是吓坏了，赶紧跑到卫生所， 军医问清了情况，笑着说，你让渔民逗了，海参是大补的东西， 你是个小伙子，连吃两只海参，怎么能不流鼻血呢？从此后我知道海参的珍贵了，现在市场上畅销的獐子岛海参，即是我们临近的海岛生产的，只是都是养殖的了，质量效果远不如野生海参，即使这样，还卖到八九千元一斤，真是不可思议。
当时，曾写过两首小诗，记录如下：


甩鲅鱼

天刚蒙蒙亮，
来到礁头边，
一把裹着饵的钩，
几丈闪着光的线，
瞄准鱼儿起群的浪窝，
抡圆了臂甩出一道白练
快收，快收，莫迟缓，


咬钩的鲅鱼在死命挣线，
稍有迟疑松懈
它一个前冲就会脱钩逃窜。
手指肚勒出了血，别停手，
潮水打湿了鞋袜，别动弹，
啊！七八斤重的大鲅鱼，
终于拽上了岸。

抓        蟹

夜幕，刚刚罩住天边，
海滩上，摆开了抓蟹战，
水桶、套兜、小马灯，
手套、电筒、装备全，
马灯闪亮，映照出水下的波澜，
海草里，石缝间，
大小螃蟹被诱离隐暗，
套兜，迅速网住蟹的躯干，
更有几只傻螃蟹，
奔着亮光往桶里钻，
两只水桶装不下，
留下大的，小的放生
今晚油灯下，
又是一顿鲜美的蟹餐。

秋季时，我们还常在海边观看过往的鲸鱼群。经常是十几条。翻起大片浪花，喷出几米高的水柱。 起伏着从岛边游过去，


岛上渔民把他们称为“鱼神”，不能捕杀。现在不仅内海见不到， 外海也很难见到鲸鱼了。其实吧，人类才是最残酷的动物呢！
所有的新兵都会想家，特别是夜间站岗和年节时，那真是痛彻心扉的思念啊！想家乡，想亲人，盼复员，盼回家。叔叔曾在 70 年的冬季上岛来看过我一次，住了一晚，因工作忙第二天即回家去了。当时曾写下许多思念家乡和亲人的诗词，挑捡两首短诗，以记录当时的思念之情吧。
一、梦中回故乡
醒来泪湿巾
边关明月夜
寂寂游子心
二、是浪花，还是心花
翻腾的大海
起伏的追思
将我带去很远很远......
三、啊！远去的邮船
捎一纸鸿书
带万缕情丝
是深切的眷念

岛上的生活虽然单调，枯燥，但男女间的情事、绯闻却是不少。渔民都是男丁，每年正月十五之后都要出远海去捕鱼， 一直到临近元旦才能归来。留下的女人们，备受性压抑和饥渴的折磨，自然会生出许多是非来。
新兵教育有一个重要课题，绝对不允许和岛上的女青年谈恋爱，否则军法从事。可是，架不住女人强拉硬拽的纠缠与诱惑，有的人，还是落水了。


一个通讯站的技师，老婆已随军在侧，被两个 30 多岁的空房女人拽到家里，一顿酒足饭饱之后，把这个技师给“轮奸” 了。事情败露后，这个技师被取消干部身份，复员回家了。
有的战士夜间站岗或者独自在岛上行走时，有时会碰到裸着下身的女人抱住，拖着，求着与之发生关系。为此，部队有条纪律，不许一个人出行，站岗也是两个人一班。
有个战士复员时，拐跑了一个岛上的姑娘。几年后，小两口抱着孩子回岛上探亲，还是被岛上部队的保卫部门把这个战士押送到地方派出所，给的什么处分，后果不得而知了。
岛上营级以上的干部，多是解放前入伍的老兵，娶的都是小媳妇，因年龄差距大或因之于房事不合，有些“小媳妇”千方百计地拉拢**年轻战士与之苟合。可能是怕家丑外扬吧， 有的让战士尽早复员回家，有的不了了之。
连队的生活很艰苦，也很危险。
一次，我们进行迫击炮实弹演练。有一个兰西县入伍的新兵，装填炮弹时，他害怕，炮弹刚刚装入炮口，他吓得抱头就趴在地上了。所幸炮弹卡在炮口上端，没有落地爆炸。不然， 我们就全交代了。
1972 年春天，连队到庄河县青堆子公社去插秧。那可真是累呀。每天天一亮就下地耙地，放水，插秧，间苗，除草等等。天黑了才回到借宿的老百姓家吃饭睡觉。那时我是班长，还得组织学习，向领导汇报，帮助老百姓跳水，扫院子，喂猪等等。累得我黑瘦黑瘦的，体重不足一百斤。
有时，从山下往山上扛炮弹，一箱两发 160 斤重。排长吓唬我们说，不能放下，不然就会爆炸。几百米的山坡路，不敢歇气，一直扛到山上弹药库，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虽然艰苦，但我也一直很努力，现在尚存的连队生活学习


笔记、日记本还有十几本呢。有的纸张泛黄了，字迹模糊了， 但依稀看得见，摸得着那个年代的苦辣酸甜和文化烙记。
入伍一年后，我当了班长，继之入了党。
又过了一年后，我当了文书，学习的时间更充裕了，展示个人特长的天地更宽广了。
再过一年后，我被调入机关—小长山守备区政治部，并提拔为干部。
生活，又进入了另一种轨道。

春归来

继续欣赏路标连载。

阿强

欣赏小常晓大哥的回忆录—— 路标连载 --- 连队生活   

沪上人

学习分享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