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意还逗留在黎明的眼上,露润在空气里。
湿草的懒味悬垂在地面的薄雾中。
藏起的鸟儿在密叶中歌唱。”
这是泰戈尔的森林,是我想象的大兴安岭。为了逃离暑热亦是向往诗和远方,在2018年6月30日,我登上沈阳开往海拉尔的火车,一路北行,从大兴安岭西麓的呼伦贝尔草原开始了绕岭九日游,希冀能像童年的汪曾祺那样——每天“在鸟声中醒来”。
想在鸟声中醒来,须先在各种口音的交响乐中入睡。这个季节,硬卧车厢里大多数都是参加团游的老年人,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旅游观光。人老了,话多,重听,因此,我们这节车厢的分贝,可想而知。声音最响亮,当推来自广西柳州的微信旅游群,成员有二十多人,操着一口叽哩哇啦的国语,却很有底气的嘲笑东北人的口音,夸张地模仿铁岭那位唱二人转起家的小品演员。这样的嘲笑,让我不敢开口讲话,只能暗中思忖人类何以成为地球上最具地域优越感的动物。言谈中得知他们为了呼伦贝尔草原,已经在路上走好几天。想到北方人趋之若鹜的奔赴漓江,不由感叹:熟悉的地方没风景,旅游真的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去别人呆腻的地方。如果炒作得当,我家乡那个号称“亚洲第一大坑”的露天矿遗址,也许能吸引万里之外的游客蜂拥而至。
经过二十个小时的颠簸,2083次列车终于到达终点——呼伦贝尔市海拉尔区,特别标明,海拉尔是区不是市。下了车,此次北行正式开始。地接导游是一个蒙汉混血女孩,让大家叫她玲玲,没说自己的姓氏,也没佩戴工作牌,一下就让我感觉内蒙的旅游管理貌似不太正规。玲玲的相貌很有蒙古人特点,单眼皮高颧骨,这姑娘的脾气倔,说话冲,这种性格很容易跟游客起冲突,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不适合做导游。果不其然,第二天她就遭到投诉,其中缘由是后话,暂且不提。
按行程,我们这个散拼团在此只游览一个景点,就是成吉思汗广场。以蒙古开国皇帝命名的这个广场,其面积为内蒙境内之首。但是该城与这位历史上著名的征服者似乎没啥联系。海拉尔有史记载的原住民是东胡人,中国北方一个古老的游牧民族,鲜卑族的祖先,秦时为匈奴所灭。隋唐时,海拉尔为突厥属地。宋朝时,成为契丹人的辽国属地,直至元朝才成蒙族游牧地。导游忙着朝车上搬运货物,没做任何讲解,胸无点墨的我,像所有游客一样,摆出各种姿势拍照,就一个想法:把背景拍全,把自己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