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也算是白鹿原上的人。
我家在临潼,白鹿原是蓝田,难道仅仅因为两地相连,就要趁着火热的《白鹿原》沾亲带故地揩把油,露露脸?
事实上,蓝田就是在建国后,也曾隶属五易:1950年属渭南专区,1956年归省人委直接领导,1959年划归西安市,1961年重归渭南专区,1983年再次划归西安市,为市郊县之一。我们家乡在渭南塬上边,蓝田大金山镇下面,也就被夹带着甩来甩去,而我是1975年出生的,难道不是蓝田人吗?(由于我们家乡<铁炉乡>比较偏僻困苦,原本一直都属于蓝田管辖。自临潼发现兵马俑之后,西安市要夺回临潼,而渭南就将我们家乡这个包袱,作为其中一个最重要的条件,扔给临潼……)
如果真要掰着指头往前推,你我其实都是蓝田人。
1964年在蓝田县东20公里的公王岭,发掘出猿人头盖骨后,经考古专家测定:距今约在115万年左右,蓝田地区活动着有亚热带特征的“蓝田猿人”,他们过着原始群居生活,依靠狩猎和采摘生存。
公元前50~40世纪,即马家窑文化到龙山文化时期,传说尧被推为各部落的共主。《竹书纪年》载蓝田当时属雍州,是传说中的三皇故居。就是在夏商周,一直到秦,蓝田几乎都是隶属于雍州,只是在汉代以后归属才开始变来变去的。
西汉(前206~前25年)改四级制,中央之下设塞国,再下辖渭南郡,内左右内史京兆郡。高祖元年(前206年)蓝田属渭南郡,九年(前198)属内史……经过三国东西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明清,中华民国一直到建国后,这个地方的隶属一直都“变来变去”。当然,这只是行政区域划分的变更,蓝田上的白鹿原一直都没有变。它,就在那里……
蓝田为“三皇旧居”,是“因境内有华胥氏陵、尊卢氏陵、女娲氏谷等地也。”大约七千年前,蓝田境内的氏族部落已进入母系氏族社会晚期。这时的华胥渚,即以今华胥镇为中心,北至骊山、南至白鹿原的范围内,生活着一个著名的氏族部落。部落的女首领名叫华胥氏,因“履太人迹”而孕,生下伏羲和女娲兄妹二人。他们辅佐母亲华胥氏,将部落治理成万民景仰、八方归附的“华胥国”。两千年后,黄帝治理天下即以当年的“华胥国”为楷模。
华胥氏因生太昊伏羲,被后人称为“羲母”。她死后葬于华胥镇孟家岩村的羲母陵中。《资政录》等史料所记载伏羲母居地的华胥沟、华胥窑、枯枣树、毓圣桥等遗址,至今仍在。华胥氏死后,伏羲被推为部落首领,继而成为华夏最早的帝王。《法苑》载:“蓝田大谷中有伏羲城,不知何时所建也?”也许这个“伏羲城”就是伏羲氏“王天下”之初,在故乡留下的我国最早的“帝都”。女娲不仅出生在蓝田,而且长时间在蓝田活动。虽然曾在伏羲死后,代之而王天下,但最后仍回到了故乡蓝田,居住在今华胥镇北面骊山南麓的阿(娲)氏谷……
传说中的女娲造人,以及后来大量的史前文化资料表明,黄帝轩辕氏、帝舜有虞氏等,在蓝田都有活动的印记……如此,还敢说你我身上没有流淌着蓝田人的血痕吗?
蓝田近来成为话题热点,绝对绕不开陈忠实先生的《白鹿原》。这部建国后,在当代文学作品中份量巨大的小说,几乎就是围绕着蓝田上的白鹿原展开,无论是风土人情,还是状况习俗几乎完美的还原了当时的社会情境。在值得尊敬的巨幅长篇小说《白鹿原》中,展示近代白鹿原文化主角白嘉轩的姐夫,也就是才子、白鹿书院老师朱先生的人物原型就是被称之为“关中大儒”的牛兆濂老前辈。
牛兆濂(1867-1937),字梦周,蓝田新街镇人。由于先后讲学于芸阁学舍、三原清麓书院,被后人尊称为蓝川先生。他少年时,博闻强记,过目成诵,人称“神童”;青年时善文工诗,学识渊粹,“牛才子”之名不胫而走。平生淡泊名利,无异(可能为“意”——拙老)仕进,以讲学为生,弟子如云,颇负盛名。可以说,他是称之无愧的大儒!
相对于蓝川先生的政治观点和思想体系,我更敬重于他的人生价值观。虽然“推崇儒家的仁政和王道,厚古而薄今”以及强调和维护孔孟之道及程朱理学的绝对权威,但是他自己真正做到了讷于言而敏于行,言行相顿;明理淑身,诚心正意、修德;不慕虚荣,淡泊名利;注重意志气节,远利绝俗,有爱国爱民之心,无为官取仕之意。
牛兆濂老前辈真正完成了他自己的使命,成为一代大儒。而不是多那么一点,变成“犬儒”……所以,陈忠实取他作为白鹿原所代表的“关中文化”,是有道理的。这不仅体现了陈忠实的严谨,也表达了他对前辈文化的推崇和敬意!
白鹿原还在那里,原上的文化却已接近枯萎……如果,现在走进白鹿原,踏着先祖的足迹,我看到的除了蓝田地理的粗狂豪迈气势之外,还能品尝到有“美食之乡”盛誉的蓝田美食吗?(一个朋友说,蓝田的饭馆饭食太差劲了。这是因为蓝田的厨师太有名,稍微能拿起刀的,都去往全国各地的顶级饭店挣钱去了。留下来的,就是剩下的……呵呵!)还能打听到《勺勺客的前世今生》吗?还能站在《村子里的老戏楼》舞台上吗?还能……
也许有一天,我真能涉足这块神奇的地方,在那里生活一阵子,在白鹿原上感受古老的蓝田,继续聆听它的故事。
所有的期待,都在仰望里!
需要声明的是,文中所有引用的资料均来源于《发现蓝田》杂志,特别是第一期中收录卞寿堂先生《蓝田历史文化研究与发展战略之我见》的文章引用不少,在此一并感谢。
附文:
关于牛兆濂老前辈,我还知之甚少,所有妄作的评价,是根据后人描述的归纳总结。孔孟之道、程朱理学被封为儒家的圭臬,而我本人所喜欢的儒家代表却是具有争议性的王阳明。有异议的地方,类似“朱熹”。
朱熹这个人,学问应该是很高深的,否则无法影响到这么深远。他的为人如何,无法考证,只能是凭借众说纷纭来形容,毕竟年代久远,有太多的是非混合其中。他的出现是一种“悲哀”,特别是明清两代官家的推崇:八股文科考,非他莫出左右……朱熹可以说:“我只做我的学问,并没有要求你们这些后人去刻板教条,是你们自己这样做……”
朱熹的出现,实际上是儒家的“堕落”——看起来表面轰轰烈烈,实际上形成框架模式,将儒家文化传统囿于窠臼之中。
我的意思,当读书人必须按照朱熹方式来解读四书五经的时候,儒家实际上已经快要死掉了。当那个曾经做过几天和尚的叫花子变成大明朝开国皇帝的朱重八(朱元璋),决定以“朱熹”为榜样,来教化“属于”他的国民的时候,中华文化就开始真正地没落了。这就是“政治”的力量,只要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便没有人能躲过政治的劫难。
可是文化会自己冲突,寻找出路,这就有了后来小说、对联等等的繁荣,不知道算是必然,还是庆幸,我回答不出来……
在我们传统文化三大支柱的儒释道当中,儒家解决的是人的生存问题,也就是常说的“安身立命”。【以我自己的观点:制度,和道学一样,本身并没有高下之分,但是人却有愚智之别。总而言之,所有的区别其实都是人个体的差别。如此一来,形形色色的人组合成一个庞大复杂的社会,在某个阶段就需要某种形式的制度来维护它的“正常”运转。】
既然这个话题已经展开,不妨多费口舌,以免造成观念上的误解。譬如,儒家提出的“仁政和王道”,也许并没有错。因为,人类社会形式的存在,总要有一个首领(不管是帝王,或者总统都算是首领),绝对意义上的平等只是一种理想化。我们面临的问题在于,这种仁政、王道的监督、执行上出了差错,也就是人在“钻空子”,才造成了矛盾激化。也就是说,西方所谓的民主,它起到一定的纠正作用,幻化了矛盾,使它不至于积累得太多……返回来,我们今天的现状,因为丢掉了自己的文化和传统,是一种迷失,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如何突破当今的迷局,需要决策者和大家共同的努力,在此我无力言说。
那么,作为我们每个个体的人,如何在社会上生存?我觉得,作为中国人,由于我们的文化血统关系,应该先从儒家开始。做好了儒家的行为法则,才不会愧对祖先,我们这个社会才会有希望。
特别要强调的是,我一直所反对的不是儒家,而是“犬儒”。犬儒是儒家的变种,更是我们的耻辱!
儒家的局限性在于,它不能回答关于生命存在(也就是我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问题,甚至连如何自在地活着也给不出完整可靠的答案。我们知道,儒家原本就是从道家分化出来的,它只是撇开了道家“大自在”存在,而成为实用性较强的生存利器……后来,从印度流传过来的释家在大中华落地生根,是因为释家阐释了我们的“存在”,弥补了这个空白。因此,我觉得中华文化其实已经很完美了,我们根本就不需要从外来文化里寻找我们自己的出路。
只不过,由于过去某种原因,造成了我们今天无法达成共识的现状(我认为:一旦达成共识,社会现状就会立马改变)……
我的梦想,就是每个人先从儒家开始,解决好自己生存的问题,然后努力行动,改变这个社会。有儒家的激进参与,才有可能营造出适合生存的社会环境,也就有了步入道家“大自在”的可能,然后才去追逐讨论“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问题。
再强调一下,儒释道三家,并不是谁高谁低,而是步入的阶段不同。自己的人生,到了哪个阶段,自然就会有那样的境界。
一点陋知愚见,附在这里,算是对自己观念的一个简单整理。